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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太守夫人口中转述,而是随着一封诏书,直接进的家门。天子使臣带着印有龙纹的圣旨进家门的时候,萧织娘完全处于懵懂状态,亏着太守夫人一路跟过来,处处提点着,才知道郑重摆下香案,换上正服,连叩九个头,最后还要递过去厚厚一个香囊。稀里糊涂的送走贵客,萧织娘的魂还没回壳子,只感觉手里这轻飘飘的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圣旨上的辞藻繁复华丽,饶是萧织娘识了那许多字,仍旧是看不懂。只知道最后一句的意思,天家体恤将士辛苦,封妻荫子,要将她这个糟糠之妻接进京,好好享受皇家的善待。
关戊江,你打的仗越来越好,手里的兵权越来越大,皇帝开始不放心你,要把我弄过去做人质了。
可笑,嫁给你从未享过一天的福泽,却要替你受着天子的试探。关戊江,你的官位做的扶摇直上,可我的日子,却一日比一日难捱。
萧织娘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天子使臣就住在太守府衙,还要一路同行,护送她平安抵京。她根本来不及与阿爹阿娘告别,只是匆匆留下几封书信交予贝嘉勒,嘱咐好他看守府邸,便带着妙娘并贴身丫头离开了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武将领兵在外,父母妻女一概留京,即便是她这等小人物,抑或年幼的小小庶女,也一个都少不得。纵然萧织娘心中千般沟壑万道剑雨,也只能恭敬地谢恩。
走的时候,萧织娘一步三回头,塞北的土地虽然贫瘠,却是她最眷恋难舍的家园。
、进京
一路车马劳顿,萧织娘这辈子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那使臣似是怕极了胡人,挑的路也净是些山路水路,绝对碰不到胡人的路,颠的好不难受。萧织娘体格健壮,还好一些,可怜妙娘年幼,又被她亲娘喂养的很是嘴刁,糙饼吃不下,蜜浆喝不到,一路又哭又闹,三天之后,连哭闹的力气都耗尽了,整个人昏沉沉的。萧织娘开始还有些可怜她,无奈自己无论如何示好,收获的都是一顿咒骂。眼看着小小孩儿将仇恨记得如此深,萧织娘也彻底死心了,此去京城祸福难料,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经历跟个小儿耗。
果子帮着陇上暖炉,很是气闷道:“真是个白眼狼,娘子养了她多少年,只是被那两个毒妇养了四个月,这心肝肺便全被拐到那边去了。娘子平日里对她诸多好处,全然不记得,只会拿着娘子当恶人,也不想想,娘子若真是她说的歹毒心肠,她小小人儿此刻哪里还能留得性命”
“到底是隔着肚皮的,如何比得过人家血脉亲浓她亲眼见到我断送了她姨娘的性命,她恨我,这终究是化解不了的。果子,此话莫再多言了,由得她吧。”
桃子默默接口,“此去京城,少不得风波,她这样口无遮拦终究不是善举,娘子就由得她外人暂且罢了,她若是在侯府里也这般胡说,怕是会给娘子惹来烦恼。”
“京城,侯府那里的水有多深,咱们都料想得到。即便妙娘同我一条心肠,也会有人想着法子斩断只不过眼下,天子圣心在盯着咱们家,只要关戊江手里的兵权没还回去,侯府就不敢怠慢,不仅如此,还要千方百计的维系着面上的和谐,指不定哪日皇后传见,他们还要指望着我在宫里多说几句好话呢。至于旁的那些心思,咱们都不掺和,左右都是关戊江的家人,她们窝里斗,我又何必跟着淌浑水能过则过,过不得大不了一拍两散,到时你二人再跟着我回塞北来,日子更悠闲”
“还是塞北好,奴更喜欢塞北”果子叽叽喳喳道。
萧织娘勾勾她的小鼻头,“只怕你到时迷上京城的繁华,看中了哪个小郎君,嫁鸡随鸡还不愿回来呢”
果子皱皱鼻子道:“娘子又打趣婢子。”
桃子的眼中还是有些担忧,萧织娘拍拍她的肩膀,望着外面逐渐炎热的日头,想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经历了长途的劳顿,萧织娘一行终于熬到了京城。
侯府的下人早就候在城门边上,对着使臣一阵点头哈腰,萧织娘隔着帘子看着,约莫也就是个小管事。
萧织娘内心里很不想跟侯府沾上边,哪怕自己随便找个小院子凑合凑合,也比在高门深院的侯府住着痛快。但现在特殊时刻,天家的眼睛着重盯着他们一家人,兵权在外,家眷留京,这是多年的规矩,也是天子驭臣的手段。父母妻女,一个都不能少。侯府既然没有分家,她作为三少奶奶,丈夫不在更不能公然开府另住,将一个“不孝”的罪名摆在台面上。
千万般不愿,一顶软轿,她还是被抬进了这看似巍峨锦绣的侯府大门。
奉晟侯,祖上武勋起家,听说曾祖也是威武不凡的。只是一代代传下来,排场是越来越大,子孙是越来越怂,将基业蛀蚀的坑坑洼洼,眼睛都在巴望着祖宗那点子残渣烂骨。关戊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奇迹。
轿子停在正院门口,有丫头掀起轿帘,萧织娘弯腰出来,看着眼前气派不凡的主院,青砖绿瓦,雕梁画栋,根本看不出里面的衰败腐朽。萧织娘微微的撇撇嘴,看后头妙娘丫头们都跟了过来,避开不远处侯府嬷嬷那带着酸气的笑,当先迎头往里走。
掀开厚重的帘子,屋内黑压压聚了一屋的人,萧织娘一个也不认得,只知道最中间主位上两个应当就是关戊江的父亲与嫡母。这代奉晟侯关锦鹏,今年不过四旬,保养得很不错,长须飘飘,一看便是个不思练武不爱动弹的。侯夫人季氏,出身世家,兄长任郎中令,笑的很和善,满头光华珠翠很有大家气派。
丫头在二人面前摆下垫子,萧织娘从善如流的跪下见礼。侯爷抚着胡须点点头,刚说出一个“好”字,萧织娘便起了身。一旁的季氏不满的皱了皱眉,横了关侯爷一眼。关侯爷有些尴尬,看萧织娘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不动,便端出家长的款徐徐道:“你从塞北过来,一路辛苦了。到了侯府,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多请教你母亲才是”看来关侯爷虽是家主,在自家老婆面前,还是有些气弱的。据说当年还不是世子的关锦鹏,能在众多兄弟之中脱颖而出,最终夺得爵位,跟他岳家的助益脱不得干系。怪不得季氏如此荼毒庶子,却仍旧稳稳地做着侯夫人。
“是。”萧织娘装的无比乖巧。
季氏应是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却还要装着笑意道:“看这孩子一脸拘谨的,怕是小地方没见过咱们这里的气派。只是,其他倒也罢了,唯独这规矩上,着实有些露怯。不过你也莫要心急,来日方长总会适应的。”
一旁的一个妇人接口道:“嫂嫂这话说的是,哪有长辈不叫起,自己就站起来的也就是咱们府里仁厚,换了别家,少不得要挨顿责骂的”
季氏笑着道:“可不是,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咱们世家府里的规矩那都是有讲究的,她没接触过这些,慢慢学也便是了。咱们家一惯开明,她时间长了也就晓得其中的好处了。说来说去还是江儿胡闹,婚姻大事竟这么草草就定下来,高堂不在,这亲事自己做主就结了,说出去都怕无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