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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礼,我家娘子发现了胡家母女的阴谋,不顾自己的身子赶来阻拦,却被你恶意猜夺,当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萧织娘忙止住果子,这丫头的脾气还是这么冲,她正色对常维君道:“维郎,你我相识不深,但我夫君是何品性,你应当明白。试问如今我与你家交情如此,何故为了她人子女而算计你与我何益”
常维君脸上阴晴不定,显是有些犹豫。而这时,桃子已经跑了过来,萧织娘道:“桃子,常夫人那里如何了”
桃子一路飞跑,有些气喘,还是尽量调息说道:“娘子所料不错,那胡家母女果然进去了,还跟着那位常家婶娘。胡贞娘衣衫凌乱,只是说”她瞄了一眼常维君的脸色,接着道:“说,说是常郎君非礼于她,她拼死反抗不得,失了清白,她娘则嚷嚷着说这是太守府要逼着她清白女儿去死哦,还拿出了一块玉佩,说是她慌乱间从郎君身上扯下来的,那位常家嫂子也在一边帮腔,说是看的真真的,常郎君心慕胡贞娘,她们都拦不住”
瞧瞧,人证物证都齐了,只要常维君一进去,被母女拉扯住,啼哭哀嚎一顿,真是百口莫辩如果不想被扣一顶“欺压臣女”的名声,就等着娶亲吧。
常维君一拳狠狠打在树上,额头青筋暴起,显是被气得不轻。
萧织娘心里叹了口气,道:“如今之计,你万不能就这般直接冲进去,这种事总是女人家吃亏些,她们放开嗓子一哭嚎,你说的话哪里能盖过她们去只会越听越像狡辩。现在只能想法子迂回过去。维郎,当时之事,你身边可有旁人做证”
常维君一挥袖子,气恼道:“哪里有若是真有一个半个的同伴,我又怎会如此束手束脚”
说起来,他也真是冤。原本那年大觉寺他随母进香,偶遇一少女素面襦裙,只耳畔簪着一串茱萸果,于山林间吟诵一首短诗,他看惯了首府里衣饰华丽的小娘子,偶然见到这纯天然的类型有些新鲜,便跟着也吟了一首诗。那少女便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逃窜走了,只余下一方丝帕,缓缓飘落,他心里一动,便捡了起来。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小小瑁阳县的县令之女,他其实并未多么动心,当时的心悸已随着时间有些萧落,便让人将帕子送了回去,心里以为就此结束了。只是小厮回来时,却带着一封回信。字迹娟秀,所见所道也不拘泥于女儿闺阁之词,他当时少年心性,便有了些书信往来,偶尔的诗会、花会遇到她也私下里说过话。
后来父亲进京面圣,他母亲也将他送去了京城,让他跟着长长见识。他去了之后才发现临肇的十多年人生经历,竟如井底之蛙一般,他看到了京城的繁华,看到了官场的纵横碾压,甚至外祖家,没落的文顺伯府,垂垂老矣的外祖父,各安心思的舅舅,牙尖嘴利的舅母,以及几个表面亲热实则冷心冷肠的表兄弟。父亲告诉他,眼睛只知盯着祖业的人,一辈子就只能那样了,算计算计亲人骨肉,出了这道大门,一个比一个废物。真的好男儿,眼睛是要放在疆土上的,杀敌击寇,保家卫国才是真正的强壮
不过一年多,常维君成长的飞快。他告诫自己,以后有多大的出路,皆看自己有多努力。他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铁骨铮铮,宁把一腔热血洒边疆,也不做世家府里的庸碌鬼。
再次回到临肇,他的心境已是完全不同,不再是一个千娇百贵的玉公子,他试着去了解百姓疾苦,了解军情战法。他要趁这三年多多的积累,快快的成长。直到他收到那封信,一样娟秀的字迹,他却有些想不起来是哪家小娘子。
今日妹妹的及笄礼,他很高兴。以至于有个丫头过来跟他说胡娘子有请时,他一点都不曾提防。若说几年前少年心性,还有一丝猎奇心理;但现在的他完全成长,了解自己母亲会用尽心思为他寻一位最适合他的发妻。他应而赴约,只是想跟这位多年笔友说清楚话,省的她一颗芳心错付,反误了自己的良辰。
园子里的回廊,这是吟君最喜欢的地方,她小时候最喜欢拉着自己在这里捉迷藏。他回忆起旧事不禁唇角带笑,冷不防身后一个娇软身子扑了过来,他着实吓了一跳。
后来的事,他到现在都有些晕乎,只记得胡贞娘一脸哀怨的告慰深情,什么什么相思不眠,什么什么非君不嫁,还问他何时来提亲。他百般解释,从家世说到朝堂,从心思说到志愿,甚至赌咒发誓自己从不曾动过一丝心思关乎情爱,只求她自珍自重,且寻良人,说到最后都词穷了,只能将那几句话不停的重复,她却只是哭,嘴里翻来覆去就是无情郎,他只觉得全身无力,深深一躬便做赔礼,转身就想躲走。只是刚转过身,就听得一声咳嗽,他心里一惊,难不成有旁人看到了不成还不待反应过来,身后胡贞娘已是牢牢抱住了他。软玉娇身紧紧贴在身后,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起伏沟壑。常维君掌心都出汗了,不敢大力扳她身子,就在这一僵持之间,假山后却冲出来一个妇人,口口声声太守嫡子仗势欺人,光天化日调戏她家女儿。
若说一开始常维君还有些蒙,可这时他若是还没看懂,就真是个傻子了这是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就他还傻傻的往里钻他手上一发力,胡贞娘哪里挣得过他,登时被扒拉开来。常维君深深地喘着粗气,恼怒化作热气直往他头顶钻。感情胡贞娘和他在长廊下诉说旷日深情时,她娘就躲在一边听着呢,还有以前,那么多次他少年时的花前月下,背后说不定都藏着一个偷听的娘
他觉得自己被狠狠地耍了,所有的昔日美好记忆都是假的,都是人家设计好的,一步一环的为了套住他这个太守嫡长子的身份
他用自己所余的理智,忍住了打人的冲动,但那妇人却撕扯不休,说他坏了她女儿的名节,定要太守府给个说法。声音越扯越大,竟是故意想找来人。他一时有些急慌,也知道今日的事若是闹大了绝是自己理亏,他的第一反应是跑,只要自己逃出去,不被人看到,随她母女攀咬,无凭无证又能怎样只是他还不待跑出两步,那假山后又窜出来一个人,口里直接大喊:“维君侄儿,你要哪里去”却不是他本家婶娘又是谁
眼看着假山里头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人,常维君只感觉自己就像那跳梁的猴子,被人戏耍着看了好久的戏。这个婶娘,与他父亲本是三服之外的同族,当年他爹家里被欺负成那样,也不见有人主持公道,反倒是发迹之后,贴上来一堆。对这群人,父亲本来一个都不想理的,只是同根同族盘根错节,祖母又难离故土,小叔小姑都留在本家也跟他们断不了关系。父亲也只好应付地帮扶一两个,这个婶娘就是死缠烂打跟来的。她男人跟在父亲帐下做一名军户,她儿子顶着个闲差天天混日子,她则成天在外面嚷嚷自己是太守夫人的亲妯娌,不明真相的人也就常把她当条路子讨好着,走动着。原以为,她只会沾沾小便宜,惹不出什么大事,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想到,今日竟会帮着外人来谋算自己的亲事
再看眼前这一个个叽喳不休的人,只觉得无比憎恶。他忍不住大骂:“我上过胡人的战场,见过京城的党争,就连伯府世家的阴谋也没奈我何,尔等这腌臜丑剧也妄想困住我一个个无知妇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谋算我”
那婶娘则跳脚大喊:“维侄子,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娘就是如此教你礼数的今日明明是你对胡小娘子无礼,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让你碰了身子,还不快快赔礼,明儿叫媒人上门,和和气气娶了,一张大被盖了丑,也是桩好事怎还能在这出言侮辱你是何意啊尝到姑娘甜头了就想甩了人,最好胡小娘子悲愤之下跳了河,你就可以无拘无束的去调戏下一个了吗这就是太守家的教养吗”
“你你简直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我非要禀明了父亲,将你一家逐回老家,且看你还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撕咬”
那婶娘有些势弱,胡夫人却顶了上来,一瞪眼:“你要禀明你父亲,我还要在太守面前辩个黑白呢咱们塞北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我就不信他放纵你肆意调戏下官家女的清白他敢用权利压人,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我不信今天众多宾客,就还不了我女儿一个清白”说着便拉着自家女儿和常家婶娘走了。
常维君怒极攻心,直想杀人,狠狠一圈打在假山上,不解气,又是一通捶打,他自幼练武,直打的假山七零八落才停下来,微微喘口气,心底回复一丝理智,暗道一声不好,忙追了上去。还不及追到,半途倒遇见了萧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