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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有了人生第一次最亲密的碰触。短暂而真实的拥抱。
拥抱的过程中,张青子在卢月耳边说了一句话,其实到后来我发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卢月轻拍她的背脊说,彼此。
松开拥抱后,二人相视而笑,不掺杂任何非友善因素。卢月问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张青子摊了摊手说,不知道。或许会学你那个朋友,去做做生意,指不定哪天我有能像她一样能干多金。有机会麻烦转达,我其实很欣赏她。
卢月确定,关心若是知晓有人在暗中欣赏她肯定会得意得仰天大笑。但不确定的是,关心是否会接她的电话。
卢月和唐棠将张青子送到电梯口,看着瘦小的她抱着巨大的纸箱走进电梯狭窄的缺口,将她不再作为这个大厦某一要素的身体塞进余剩不多的逼仄空间。电梯门关上。张青子就此与这层楼丢失了密切联系。
卢月问身边的唐棠,你准备作何打算。
唐棠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被生活磨平棱角后的疲软语气说,继续呆在公司吧,毕竟它曾经带给我荣耀和成就。唐棠转过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呢。
卢月说,我再等等看,也不知道等什么,或许是和公司大多数人一样,等待下一批裁员的名单。
唐棠告诉卢月,之前王雅贞的离世使她发现了生命可感的无常和脆弱。原本血肉鲜活的躯体要在短时间内接收坏死细胞的侵袭以及病毒的迫害,尚在运转思维的大脑也要在短时间内接受即将离开熟知世界的事实。过程并不漫长,却足以让曾经自以为战无不胜的唐棠于顷刻间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彻底地放空、清盘。王雅贞走的过程太过凄凉,除了她曾经带过的几个研究生以及为数不多的邻居来探望她之后匆匆离去,这个生命就只余下气若游丝的呼吸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藕断丝连的牵扯。
唐棠伏在王雅贞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她觉得她没守护好李泊远在这世界上的重要牵挂。医生和护士拉开她,误以为她是王雅贞的女儿。她当时只是在想,要将李泊远的眼泪也一同洒了,或许李泊远就不会太责备她。
王雅贞的遗照是邻居的儿子帮忙抱过寒酸的葬礼的。唐棠十分感激那个好心的邻居。她忽而意识到自己曾经花费大把时间和气力去争夺和好强,最终仍须要举办一个挂着她黑白照片的仪式,然后,平静地告别这个即将忘记她的世界。那些被她争夺而来的物品不会对她表示感激或牵挂,它们会更换上新的面貌成为另外一些也会死去的人争夺的物品,自此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李泊远就快出狱了。她计划明年或者后年和李泊远结婚,还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若是如此,她的人生就趋于圆满。
卢月发自内心祝福他们。她想,唐棠如此守护着被她伤害过灵魂,也算是对于那个破损灵魂的弥补吧。她甚至在心里感激唐棠。卢月正要回到办公室时,唐棠突然叫住了她。对了,我有件事想向你澄清。
卢月疑惑地看向她。
她说,那盆花里的窃听器,原意并非是监听你,而是我想多了解李泊远的生活动态。你的秘密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但我只将它用作警告你以及要挟李泊远的筹码,并未在公司里宣扬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我侵犯到你的隐私。我承诺,我会在将来帮你一个忙,尽管我还不知道何时能兑现。
她说完就回到了她的工作区域。卢月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仿佛多年前那个认真勤勉的唐棠回到了眼前。她有良好的家境,有出类拔萃的工作能力,有对爱执着的勇气和坚韧。即便她们永远不再可能成为朋友,但也不会影响到卢月对她的祝福。因为,对她的祝福,也就是对李泊远的祝福。
这天卢月仍没有逃离加班的命运。白天被裁掉的员工的工作量总和被分摊到每一个人手中。同事们一个个精疲力竭地从她面前消失。作为经理的她,桌子上还剩相当于显示屏高度的未审核文件。她给自己泡了一杯高度浓缩的咖啡,回到办公桌继续完成资料核对和审批。
凌晨1点。她感到脖子有些酸胀。眼前似乎也开始出现重影。就在她左右扭动僵硬的脖子时,她听到到办公桌对面的黑皮沙发上传来异常的响动。忽而,余光扫到几束火光的重影。这令她略微胆寒。
她徐缓地抬起头,祈祷这不是午夜惊悚故事。视线定焦,却比惊悚故事还要令她惊异。刚才的火光制造源头是一根火柴。而火柴的使用者正翘着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抽烟,神情冷然而疲惫。
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桓良久。卢月的口腔和心脏之间似有根绳索牵扯,仿佛一开口就会连累心脏抽搐。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感到呼吸沉重、困难。
他先开口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沉默对峙。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如今掺杂了一抹倦意。他说,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卢月张口呼吸,尝试给她的拧巴的心脏灌输点氧气。然而,于事无补。她说,那您打算听我说些什么
权衡用力地吸了口烟,又以呼气的方式将浓烟吐出来。呼气的声音,在安静的楼层里,显得突兀、冗长。他说,比如,你可以向我抱怨你一天的生活。说你必须要解决比你半截身体还要高的文件,说你每天忙到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都要喝一杯高度浓缩的咖啡。而这些步骤的发生并非因为你要减肥,而是你害怕出现在公司的裁员名单里。他慢吞吞地说着,每个咬字都清晰,即使能看出他很疲累。
但他就是如此的人,要么不说,要么就说清楚。
卢月也学着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原来,这种呼气方式的发生过程,是能够缓解体内某些部位委实存在的疼痛的。他也选用此种方式呼吸,难道他也会疼
卢月说,我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如果丢了工作,就意味着我没有收入。你也知道,我是个没有存款的人。她这么说,并非要引起他的同情,况且他也不具备同情这个属性,她不过是在实话实说,仅此而已。
他灭掉烟头,憔悴的面容显现出一抹蹊跷、难解的笑意。他说,你其实很高明。
这个突如其来的夸赞并没有令卢月感觉到开心。她说,不懂,小权先生能否把话说完整,谅解我今日用脑过度,着实无法深入分析。
权衡的笑意更甚。他仿佛在自嘲,又仿佛在嘲笑她,总而言之这是令人难过的笑。他说,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是你却用你的实际行动伤害了我。你明知道我是个热衷公平交易的人,你却不带走我房子里的任何东西,钱或是古董。这使我认为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