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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容小姐,码头风大,下官已经在罗菲亚大酒店准备好了豪华套房,略备薄宴,给两位接风洗尘。我们回去边吃边聊。”
李经述对上海道邵友濂说:“邵大人,晚上也还是要有劳你来酒店一下。”
邵友濂笑道:“下官一定按时赶来,愿效犬马之劳。”
晚上,明月高挂庭院,在酒店的会议室,李经述、盛宣怀、轮船招商局帮办郑观应都在,席慕兰代表席正甫出席。邵友濂也赶到了,来得晚了十分钟左右,他一进门,就不停道歉,说:“下官这两天正在为西征借款的事情忙乎,实在抱歉。”
李经述示意他入座,道:“不碍事。我们马上进入正题,下面请盛大人说一下这次倒胡的计划。”
盛宣怀开口道:“简单地说,要胡雪岩家破人亡的时候到了。外界传闻胡雪岩拥有家业近三千万两白银。据我找人查探,他的确有上万亩土地、庄园等,在全国有二十多家典当铺、联营票号钱庄,还有胡庆余堂药店,涉及两千万两左右的生丝生意。不过这两年生丝价格暴跌,他赔进去一千多万两白银。我们可以从胡雪岩的钱庄下手。胡雪岩现在主要的赚钱手段,就是阜康钱庄,现在上海、北京、浙江等地有二十多处分号,朝廷跟各洋行借的西征借款,都由阜康钱庄负责接收和管理,也负责归还本息。还款由各省分摊还债,按期将款项统一汇到上海,由邵友濂大人汇总,再交阜康钱庄支付给外资洋行。这一点,邵大人最清楚。”
邵友濂站起身道:“确实,明日马上就有一笔八十万两银子的西征借款到还款日期。下官刚才就是一直在忙着清点各省的钱款,明天胡雪岩就要派人来上海取款,再还给洋人的银行。”
盛宣怀说:“邵大人如能找理由拖延十天不付西征款给胡雪岩,外债事关国家体面,一天也不能拖延,胡雪岩这人又极好面子,必定会从阜康钱庄先垫付八十万两,到时候,胡雪岩的钱庄必然钱紧,我再按他的口径趁机放出风去,说他生丝生意巨亏一千多万两白银,而且朝廷要治他的罪,钦差大人已经到了上海,鼓动一些官员大户提款,他的钱庄本来就经营混乱,有巨大的亏空漏洞,如此一来,他的钱庄必然关门。他的钱庄一倒,京城里在他钱庄存钱的达官显贵,必然会要求朝廷拿他问罪,到时候左宗棠想保他也保不住。”
李经述一听,这盛宣怀果然是商业奇才,钱庄就像现代银行,流动资金是有限的,最怕挤兑,而且,阜康钱庄中的存款,多是达官贵人的钱。为了结交权贵,胡雪岩用了特殊手段收买人心,故意支付高息给这些特殊储户。盛宣怀这一招釜底抽薪,胡雪岩在劫难逃,但李经述不放心,问盛宣怀:“你说胡雪岩的家业有三千万两,他拿出八十万两白银就会钱紧破产”
盛宣怀说:“是的,我说的三千万两白银只是胡雪岩传说中的家业,并不是现钱。胡雪岩近十年花钱如流水,广置豪宅,宅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栋梁大部分是高价购买的皇家特供的金丝楠木,还使用价格昂贵的进口五彩琉璃,仅在杭州的一处豪宅就花费三百万两白银。他在女色方面也是一掷万金。他喜欢看戏,常常重赏戏子,常以箩筐盛银千两,倾之如雨,赌徒般挥霍,大人上次去杭州已经见识过了吧。另外,他去年还购买了大量的煤矿股票,最近这些股票都跌到谷底,难以套现他的钱庄一旦发生挤兑,必然破产。”
“确实,上次去胡宅,胡雪岩确实是骄奢逸呀。”李经述一听,这正是上天要胡雪岩灭亡,就先让他疯狂,如此骄奢逸,花钱如流水,不倒才怪呢。但李经述还有疑虑,问盛宣怀:“如果胡雪岩再找洋行或其他票号借款,借鸡生蛋,何如”
席慕兰望着李经述的眼睛,说:“现在国内最有实力的票号就是山西票号,最近丝价大跌,大批丝商斩仓出局,银根一天天收紧,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周济胡雪岩。国外洋行以汇丰银行最有实力,我们席家不仅在汇丰一言九鼎,对上海的钱庄票号也说一不二。只要邵大人能拖延,我爹可以让洋行和山西票号集体拒绝援助胡雪岩。”
盛宣怀这一招,确实高明,李经述有了信心这八十万两白银,将成为压死胡雪岩这匹暴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经述转头问上海道邵友濂:“邵大人,你的意思呢能拖延十天再拨付八十万两白银的西征款吗”
虽然胡雪岩背后的左宗棠刚调任两江总督,但上海一向是李鸿章的地盘,左宗棠和李鸿章的矛盾公开化,邵友濂已经决定抱李鸿章的大腿了。李经述开了口,邵友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别说十天,下官一定拖延二十天,就算左宗棠让人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邵某人也绝不把八十万两还款拨给阜康钱庄。”
李经述点点头,道:“邵大人说笑了,你是上海道台,朝廷的三品命官,你又不是不付款给胡雪岩,只是拖延几日,左宗棠又能奈你何我们会替你撑腰的。你放心吧,我估计胡雪岩绝对撑不过二十天,等着瞧吧”
邵友濂连连称是,说:“下官这也是为国效力,万死不辞。”
李经述伸了一个懒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今晚早点歇息,明日就按盛大人的意思,分头行动吧。”
回到睡房,大套间里面,灯光昏暗,蓉蓉还没有睡,正在看一本英文小说,见李经述走进来,关切地问道:“事情忙完了吗还顺利吗”
李经述说:“盛宣怀心思缜密,是一位深谋远虑商业高手,看来这次倒胡的陷阱,他已经挖好了,只能猎物入坑了。而且,他早就胸有成竹,倒胡计划也看起来天衣无缝。我就是来做中间协调人的,事情比预想的要简单得多,我们就等着看大戏吧。”
容雪打了一个哈欠,问道:“邵友濂估计把我们当成夫妇了,只安排了一个套间,今晚我们怎么睡他看起来像官场小人呀,你以后离他远一些吧。”
“小雪,这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黑白分明别管小人不小人,能为我所用便好,这也是家父教我的。”李经述说:“我马上下去跟酒店前台说一下,再安排一个房间。”
容雪笑道:“我们都快订亲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就睡吧,别折腾了。你又不是没和女孩子共处一室过。还是和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呢。”
李经述笑道:“你还记得那事呢当时船舱很挤。你就不怕我晚上梦游干坏事”
“你敢”容雪放下书,脸害羞得红了,岔开了话题:“你明日若没事,陪我去试试西洋婚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