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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以此来要挟我”未等揽光言语,他又兀自笑了一笑,“行宫密道错综复杂,我并不熟悉,若是想要我带你出去,恐怕你这心思要落空了。宁沽南也并不全放心我,肯留我也不过是因我身上有几分可用的价值。可说,你我二人如今都是被他拘在密道中的。”
揽光拧了拧眉,此人二人离得近,她微微扬着下巴仿佛回到了之前那个恶名累累的明月公主,眉宇之间也藏着乖张狂佞之气。偏偏她面上带着这种神色并不叫人生厌,只觉得天家贵女原本该如此。
“我几时这样说了”揽光的手落在那堆满药材的桌面上,她轻轻抓了一把,而后又一分分的用尽力气。那些药材都晒干了,经她这样握捏纷纷不受重力而断裂开来,“咯咯梆梆”的作响。她虽十指纤细,又这样柴瘦的手上有隐约带着煞气。“你不是制药么,弄些个有毒的东西来,杀人岂不是轻巧你要是如了我的愿,这张脸随你怎么处置”
揽光说得轻慢,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蛊惑,而那双茶色的眼眸颜色深了许多。
詹春盯着她的那双眼,只觉得心神都被吸了进去,像是天上两颗璀璨星辰落在她的眼眸中了。而那些话,在他脑中滚了两道,才开口。“你高看了我。”詹春从来都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处一出口,神情黯淡,却是说不出颓然寥落之态。
密室内白气不断,翻滚的汤药带着浓厚的药气。
宁沽南既然能将他们带来此处,又既然能将他二人毫无忌讳的同放一室,那他大约就没有半分不安心的地方。
揽光恨恨的想,难道此人算计当真如此周密,没有一分可破之处人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内,挣脱不得
越是如此,揽光心里头就越是存了一股恶气。回想过去几年,自己在他面前的卑躬屈膝,回想他人前温和人后修罗的面孔,不免觉得浑身上下都恨得发抖。今时今日,若不是他死,死的便是自己和裴衾了。
古来江山大权的争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无半分转圜余地。何况,她苟且活着,不过是替裴衾守着大膺罢了。如今知晓了,这一切都是她那个父皇一手策划了,要将这江山给另外一个人。她心里哪里甘心,非但不甘心,更是想要他们死
都去死了
若是他们能死了,就是豁出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詹春一扭头,见站在身侧的揽光神情恍然,眉目之中隐约透着杀气,可她眉心郁结不顺,犹如蕴着团乌青。一眼看过去,犹如魔怔了,透着凶狠凶恶,又哪有素日里莞尔发笑的娇态。
他抬手,指尖在她的面颊上抹了把,她脸上的泪迹并未干透,湿漉漉的。揽光也不动弹,仍由他去,自己仍陷那些念头中不能自拔。詹春忽然眉头一紧,抬手握住揽光的肩头,用力握着晃了晃,“裴揽光”
揽光仍没有半分知觉,眼神呆滞木然的看着前头,好像五识六觉都被人封住了一样。
詹春仔细看了眼,心知不妙,立即取了银针从她头顶百会穴刺了下去。可揽光不过是眼睑略微差动了下,便再无其他变动。詹春紧皱着眉,又连施几针刺了风池、内关、神门几处大穴。
过了片刻,揽光才拧了下眉头,眼眸之内的光华也渐渐聚拢了起来。
詹春暗暗松了口气,转念想起一件事情,又朝着揽光瞧了两眼,眸色复杂,似乎有些什么话欲言又止一般。
揽光隔了会才回过神,之前她如坠噩梦,耳中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有那些恶鬼修罗一般的面容在不断更迭变化。而她自己仿佛是被定了身,明明心中又急又怒,却没有半分办法。揽光见詹春神色有异,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腹有些许的凉意。挪到眼前一瞧,原来上头有抹暗红的血色。
原来是自己经方才一遭,眼角流出血来了。那血色偏暗,并不是正常颜色。揽光晃了晃头,再不去想这些。
“今日这情形,只消我去说我并不知道什么重纹香的制法,怕也是难逃一死。”揽光虽说得平常,可心头到底酸涩得很。“我知道你有顾虑,只是宁沽南再厉害,也阻止不了我一心想毁去此脸。”
揽光说完,仍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詹春,抿了抿唇道:“你仔细想想。”
小掖湖祭场。
月已高悬,偌大的圆盘却并不显得亮堂,反倒是灰扑扑的。两处大火烧毁了不少东西,呛人的气味经由湖风一送,使得整个掖湖都被这些味道罩住了。再看满地伤残流血,情形十分惨烈。
后起的那一波火止住了禁卫的支援,得以让出水的黑衣人控制了局势。而林沉衍先前发落了公主府中的百余人来掖湖附近的庄地。那些人原本是蛰伏在京都的隐盾势力,这么大批人原本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埋伏在掖湖周遭。反倒是先前,宁沽南的那一计不成,叫他顺势将自己势力“光明正大”的送到了此处。此时原来随行的文武百官四散开去,反倒是一个没落,都被这些并不起眼的庄户给擒了回来。
然而再往外去,仍有一道严密关卡,都是有禁军组成。是之前宁沽南部下的,轻易不能破出出口。
虽然掖湖内围已在林沉衍掌控之下,可外头,宁沽南的兵马仍是将掖湖上下严密围了一圈。加之如今宁沽南不遍踪迹,而揽光
林沉衍暗暗握紧了拳头,而面上也少见的镀上了一层霜寒之气。
、第174章
“二哥”烁方握着剑从远处走了过来,脸色也并不大好看。“小皇帝和大臣都归置好了,假公主的尸首也处置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打量着林沉衍的脸色。酝酿了一番,才胆怯心虚的说道:“还未找到公主的下落。”
林沉衍眉头拧得更深,转过头来,一字一顿的低道:“继续找”
烁方几乎未曾见过二哥这样狰狞发狠的神情,心中一软,心知是自己有负嘱托,应了个是。
林沉衍踱了两步,准备去安置朝中大臣的行宫。宁沽南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总有人会知道他的踪迹。林沉衍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情诸多古怪。宁沽南居然会弃小皇帝不顾,而引揽光前往,他这般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加之先前,京都城内已经传来了消息,宁沽南此前集结了附近兵马,却迟迟不发往掖湖,反倒是等入了夜叫兵马折返去将皇宫重重围住。
若是此时,宁沽南叫兵马即刻前来掖湖,于他们而言自然会有一场恶战。宁沽南占尽利势,完全没有必要避他的锋芒。
林沉衍想了想,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掖湖行宫、京都皇宫,这两者必然有关联。宁沽南既是不在这处,难道有旁的法子从行宫回到皇宫中去
密道
只可能是,掖湖行宫下藏着一条密道,那密道能贯通到皇宫中。是以,宁沽南只令兵马团团守住皇宫。而皇室行宫修筑密道密室原本就是寻常的事情,只是这条密道到底再何处,大约没几人知晓。
林沉衍稍稍想通了些转瞬脸色有凝重阴沉了下去,沿着行宫官道下去,眼角不经意扫见驾入林子里头的一驾马车。他稍停下脚步,看了几眼,不待吩咐已经身旁有人上前到那马车前。那属下仔细打量一番,对着林沉衍回禀道:“主上,是宁邺侯府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