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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回了,陛下在凤鸾宫陪王后用膳,云儿要紧赶着回去伺候,奴婢告退。”
云儿领着来时的下人转身而去,我伏在地上痴痴笑的无力,哀莫大于心死,昨夜还是隐忍着眼泪,现在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墨,蜀国君,你害我好苦,你害我的孩子好苦。
“娘娘”
碧云在我身侧轻唤着,我咬紧了嘴皮起身:“替我备轿,我要去凤鸾宫。”
“娘娘去那里做什么”碧云搀着我坐回榻上,神色为难原是不想我去。
“你去备轿就是,旁的别问。”我靠着墙根颤颤巍巍行至妆台,执起木梳对镜梳妆,铜镜中的模样许多时候前还是天界在偷偷摸摸摘树根的女仙,如今却狼狈至此。早知还不如同南海龙王一样被打发去天尽头,虽是伤痕累累,至少心不会痛。
碧云好不容易请来一顶小轿,我顶着艳阳一路去了凤鸾宫前。若非身子不许我是不想再与这宫里的旁人有任何牵扯,更不会费事乘撵轿而来。守宫的奴才拦在门口不许我进,碧云好说歹说塞了些散碎银子才使得他递了一封信纸进去替我通传。
“回吧。”我转身要走,碧云却是不解。
“回娘娘不是还没见着陛下吗”
我也没想着齐墨会见我,更多是我不愿再见他。要说的该说的都在那信纸上,我求他许我出宫,若是给不了曾经的许诺,至少放我自由。
“婕妤身子不适,请辆大些的轿子送她回去好生照看,无圣谕许可不许踏出宫门半步。”齐墨自我身后冷言,我心颤着停下步子僵在了原处,良久回头,余王后陪在他身侧由云儿撑伞至了凤鸾宫前,我哭不出也笑不得。
“你不让我走曲寒也会来找我,届时,你拦不住。”指尖分明已经颤抖,我却眸光淡然。
齐墨神色本有些歉意,听我提及曲寒二字便是不由得恼怒,疾步上前锢住我的脖子:“我的女人,何时轮到旁的男人带走”
“你的女人”我有些窒息,眉角却不禁失笑,“锦鱼的夫君是蜀国公子,不是陛下。”
“锦婕妤胡闹了,明日万国来朝宫中上下皆在繁忙,你又何故为陛下添乱”说话的正是昨日滑胎的余王后,云儿撑着纸伞随身侍候,左右由侍女掺着倒还能走。只那面色红润怎么瞧也不像是滑胎不久的人。
“万国来朝原来明儿个是陛下的喜事。既如此臣妾不闹就是,陛下也不必叫人看着,臣妾这就回去。”我低头向他行了跪安礼转身离去,脖上因那强力缚了一圈红印,眼下却不觉得疼。
碧云扶着我小心慢行,也未注意我嘴角不自觉的笑。明日既是万国来朝,锦鱼岂能不为陛下献上一份难得的贺礼
我瞧着那锦盒收回了所有的思绪,许是九重天上生来的孤傲,我从来都由不得别人替我做主。
“碧云,时辰不早了,为我更衣吧。”
碧云取来了玉镂殿最好的服制,这是我初入宫时齐墨派人送来的浅红牡丹广袖深衣。我本是不喜欢牡丹的,不过他却钟爱的紧,御园种了许多牡丹多半也是因着他的缘故。
换好了衣裳碧云便为我束发,我让她为我绾了一个极好看的美人鬓,双唇抿下一片樱红才叫这惨白的脸蛋有了些颜色。
临走前我特意吩咐了碧云不许出去,整座玉镂殿,我只带走了那颗南海琉璃珠。
“陛下”随行的宫人听了下人来报骤然失色,贴着齐墨的耳畔低语喃喃,“锦婕妤撞了慰灵碑,殁了。”
齐墨受着诸侯朝拜拂袖道了声免礼,听了宫人此言一时间有些微愣、不语,再尔便神色匆忙回头赶去了慰灵碑。佳人血红如玉着了一身他最爱的牡丹裙,慰灵碑的一处菱角染上了美艳鲜红,却美的怔怔,美的叫人不寒而栗。
齐墨哽咽不禁后退两步,眼望着角落遗留的一片绢锦,字迹娟秀如骨如玉。
我说她的孩子非我所伤,你可信齐墨,你欠下的一世芳华及所有许诺今日便都由我带了去,此后愿王永生永世,万寿无疆。
、卖身葬父
我被曲寒养在风华宫酌烟殿足有一百年,风华宫位于极东边的佛戾山上,他是继风华上仙之后的佛戾山主人,人称小风华,似我的授业恩师却从不肯收我为徒。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何处,从前的一切都记不得了,只从忆事起胸前便坠着一颗从不离身的琉璃珠,看似名贵却有些泛旧,也不知它跟了我多久。只每到中秋月圆的时候都会觉得这珠子有故事,成色渐退多半是凡物。许这琉璃珠的缘由,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应琉璃。
紫槿说一百年前曲寒花了三天三夜才保住了我离散的魂魄,那时将风华宫的众人关在千秋殿外不许他们进去,也免了她与鹤轩、轻絮等一行人的早课。
他们还讲,我被曲寒带回来时满头是血,手里还拽着这颗随了我一百年的琉璃珠。我想知道自己是被谁伤成这样,想知道这颗珠子的过往,每次问及曲寒却总不肯透漏半个字。
曲寒是一只源自上古的赤羽重明鸟,平日蓝衣翩翩风度卓然,生气时会化作血色红袍甚而掀起变色风云,眉目间生出惑人双瞳可致人入幻,那是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我想着说不定能助我寻回记忆,每每至此他却总将我拒之门外,饮上一盅清茶朗朗上口:“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重在眼前。”
曲寒烦闷时爱饮白酒,嘴里不时吟上几句随心的打油诗。
“你都饮三壶了,是把自己当酒罐子还是酒桶了”
曲寒醉眼桃花红的透彻,我夺过银壶不许他再喝,他却是没由来的一笑:“庭外的玉桂长大了,小璃可去瞧瞧”
所以我不喜他喝酒,醉的昏天暗地总是重复着同样的话,不外乎玉桂、小鱼,或是穿肠毒之类的。我也懒得问他毒是哪里的毒,鱼又是哪里的鱼,只是有一个叫蜀国公的人总会紧跟着被他骂的爹不亲娘不认,我倒是好奇这蜀国公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过使这逍遥闲人龇牙咧嘴记恨了一百年。
“仙尊”我握着胸前的琉璃珠又开始了心中的盘算,曲寒醉态翩然却蓦地提起我的衣襟扔出了千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