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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明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全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在席上的诸人，看到他的神情怪异，全都诧异地望着秦玳。可是当他们看到一个全身布衣的儒士和秦玳携手而入，蔡巡抚首先便皱起了眉头，接着按察使洪亮也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有何庭礼和宋登高没有异色。须知这几位官员都是华丰一省的高级官员，寻常儒生根本想见他们一面都难，就算是乡试的解元想要求见，他们都可以拒绝。是以见到一个白衣儒生竟然挽着秦玳入厅，都觉得有辱身份。不过何庭礼较为深沉，喜怒没有形于色而已，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至于宋登高则是看在秦玳的面子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朱天寿嘴角噙着微笑，目光在四位官员脸上掠过，随即看到坐在桌边的那些陪酒红妓，顿时眼睛一亮，笑道：“哇这么多的美女在呀哈哈诸葛老兄，难怪你不通知我嘿嘿，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情人啊”诸葛明嘴唇蠕动了一下，勉强挤出几个字：“这个不敢”王凯旋发现诸葛明的怪异，转身站了起来，问道：“秦大侠，这位是”张永从秦玳身后闪了出来，道：“各位大人，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朱天寿朱大爷，是我的小舅，从华夏城来的。”他这一开口，朱天寿在蔡巡抚等四位官员的心目中，份量增加了三千斤以上。顿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起虔敬之色，全都站起来向着朱天寿躬身作揖，请安问好。他们之所以改变态度，一来是因为张永介绍朱天寿是他的舅舅，看在张永的面子上，他们不能不行礼。二来朱天寿的姓名太吓人了，须知当今天下是由姓朱的人所掌管，无论这朱天寿是不是皇室宗亲，这些官员都不敢得罪。更何况朱天寿说的是一口官话，当时从华夏城来，能说一口官话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蔡子馨纵然身为华丰巡抚，也不敢小看这种人。所以瞬息之间，他们的表情全都变了，都以恭敬的态度来对待朱天寿。

第八十章八折优待

张永引着朱天寿入席，空出自己的座位，让朱天寿坐在秦玳身边，于是蔡巡抚只得让位移坐。张永道：“诸葛老弟，我的小舅已经和秦大侠结拜兄弟，你以后可要改个称呼了。”诸葛明恭声道：“是”张永道：“你那位朋友既然被秦大侠封住穴道，就把他带到楼上去，等我们喝完酒后再来问他，看他为何要猝然出手暗算秦大侠”诸葛明躬身答应，扛起失去知觉的钱宁大步走出厅去，却在门外碰到了蒋弘武，不禁停了下来，低声问道：“蒋兄，这是怎么回事皇”蒋弘武赶忙捂住他的嘴，道：“张公公自有盘算，你我装聋作哑即可，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诸葛明道：“可是钱宁他”蒋弘武道：“钱千户只是穴道被封住，解铃还需系铃人，恐怕非得要秦大侠出手才能解得开。在此之前，你别妄自动手，免得横生枝节，反倒害了钱千户。”诸葛明道：“我听张大人说，朱大爷和秦老弟结拜兄弟，这个”蒋弘武道：“这个有利无害，你不必多操心了。上去吧，让钱千户好好地躺着，叫范铜他们照顾，你马上下来喝酒，免得秦大侠起疑心。”诸葛明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两个道士和喇嘛呢”蒋弘武比了个割喉的手势，诸葛明伸了伸舌头，不敢继续多言，扛着钱宁上三楼而去。蒋弘武默然走进大厅，只见秦玳取出半截枪身，放在眼前察看，朱天寿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解说，显然对那枝破龙枪极为感兴趣。此时，屏风里的弦乐仍在继续弹奏，八名侍女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盘菜肴，全都一一撤下。蒋弘武走回自己的座位，还没坐下，只见罗师爷领着另外八位侍女一起上楼，忙着收拾桌上的剩菜残肴和杯盘碗筷，显然因为朱天寿的到来，要重开一席。蒋弘武定了定神，道：“朱大爷，秦大侠手里的这枝名枪，乃是前朝名匠欧峰老先生，亲手冶炼铸造而成的，任何刀剑都无法损伤分毫。”朱天寿伸手在枪身上摸挲了一下，叹道：“真是好枪，难怪兄弟你有霹雳神枪的名号，如果你能领兵作战，一定可以像当年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曹营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张永笑道：“赵子龙岂能和秦大侠相比凭着这杆神枪，秦大侠足能横扫三军，当之披靡，枪下无二合之将。”朱天寿望了王凯旋一眼，问道：“王大人，你身为都指挥使，是武将出身，认为我这秦兄弟的枪法如何还能够作你的对手吧”王凯旋脸上露出钦敬之色，道：“下官这身武艺跟秦大侠比较起来，万万不及。实在不敢相瞒，不久之前，下宫曾借用这柄神枪，可是秦大侠仅以一枝银箸，便逼得下官无法出手”朱天寿道：“哦，有这种事”王凯旋坦然道：“的确如此，下官面对秦大侠之时，恍如面对千军万马，那等气势逼使下官连站都站不稳，根本无法出枪，实在惭愧”张永道：“王大人不必难过，像秦大侠这等武功已臻登峰造极的高手，别说手里持着银箸，就算是一草一木，你都无法匹敌的”他话声稍顿，道：“小舅，我本来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种神奇的功夫，所以故意让赵定基、范铜他们四个人出手相试，岂知秦大侠以一根树枝，便将他们击败，并且洞穿那四件兵器，令人看了之后，真是叹为观止。”朱天寿两眼圆睁，道：“真有这种奇事”张永颔首道：“怎么没有那四件兵器还被我放在拙政园里，小舅你如果想看，随时都可以取来一看。”朱天寿道：“那你派个人到拙政园去，把四件兵器拿来让我看一看，也好开开眼界。”张永目光一闪，道：“诸位大人想必都没有见过树枝穿透刀剑的奇景吧是否也想观赏一下”从巡抚以下，直到宋登高知府，全都点头相应，满脸惊奇。张永对蒋弘武道：“蒋大人，麻烦你上楼去通知范铜，叫他带两个人到拙政园去，把那被树枝串着的四件兵器取来。”蒋弘武应声而起，秦玳有点不好意思，忙道：“张大人，不必这么麻烦了吧。”“不麻烦。”张永道：“我留着那四件兵器，目的便是要取信我小舅，如今你虽然和他结拜，可是公事和私事不能混为一谈，这个证据还是得让我小舅验证的。”蒋弘武听他这么说，匆匆走出大厅，登上三楼办事去了。秦玳道：“张大人，你这句公事和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最欣赏了，本来我以为朱大爷要和我结拜兄弟，是为了省点银子，现在我就放心了”他的话声稍顿，侧首望着朱天寿，道：“不过，看在你是我拜兄的份上，可以打个八折优待”“才八折吗”朱天寿笑道：“五折可不可以”秦玳咧嘴一笑，道：“你要讨价还价，我就再降一个折扣，七折，不能少于七折了。”朱天寿敞声大笑，道：“兄弟，我的性命都搭在你的身上，岂会跟你打折啊为兄是逗你的。这保镖费嘛，一个铜钱都不会少。此外，我还要托你办几件事，如果办成，你无论娶几个老婆，我每人送十件首饰，一个宅院，外带五万两银子。”他的口气极大，纵然蔡子馨身为巡抚，在历任官位上也捞了不少银子，却也被朱天寿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至于其他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秦玳呆了一下，问道：“朱兄，你此话当真”朱天寿道：“一字不假，我外甥可以作证。”张永含笑道：“秦大侠请放心，下官可以作保划押。”秦玳仔细地看了朱天寿一眼，叹了口气，道：“朱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位王爷”些言一出，全场大惊，瞬息之间，除了悠扬的乐声之外，其他人全都闭紧着嘴，睁大了眼，注视着朱天寿，那几位官员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朱天寿神色自若，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什么王爷，这是老实话，你千万要相信。”秦玳讶道：“你既然不是王爷，为何会有这么多钱”朱天寿敞声笑道：“我赚钱的本事一样都没有，只会花钱，只不过上代留下的钱太多了，我怎么花都花不完，所以要找兄弟你帮我一起花。”秦玳听他说得有趣，笑着道：“朱兄，你的命真好，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好命，也不必那么辛苦了。”“叫我大哥”朱天寿道：“你我既然口头结盟，就应该叫我大哥。什么朱兄、朱弟的，显得生份。”说罢，他拍了拍秦玳的肩膀，道：“兄弟，其实我反倒羡慕你，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功夫，也用不着整日里担惊受怕了。”秦玳忖思道：“一个人继承了那么多的产业，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自然会受人觊觎，时刻都担心会有不测，当然会寝食难安了。难怪这朱天寿会蓄意结交锦衣卫，也是为了保命而已。”一念及此，他诚恳地道：“大哥，你放心，有我在，就算什么剑神、剑豪、天刀、地刀，都不必害怕，至于保镖费嘛”他暗地里计算了一下，继续道：“你给我五六千两金子，也就够养活我那几房妻室，此后就不必付钱了，你说这样可好”朱天寿高兴地道：“兄弟，你说了算，大哥我一定照办”他拍了拍秦玳的肩膀，道：“兄弟，把你的枪收起来，大哥吹首曲子让你听听。”秦玳依言将破龙枪收入枪袋，挂在椅背上。朱天寿兴致勃勃地对身旁的伊藤美妙道：“依人姑娘，请你去屏风后借根笛子来，要乐师配合我演奏一曲庆太平”伊藤美妙站了起来，扭动杨柳细腰，袅袅而去。朱天寿望着她摇摆的丰臀，低声对张永道：“这里的姑娘都长得不错，果然南国佳丽更胜北地胭脂，张永，这些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张永一愣，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宋大人安排的，要问宋大人了。”宋登高听到张永提到自己，连忙站了起来，恭声道：“禀告大人，这里的乐班连同舞伎和陪酒的姑娘，都是本地天香楼里挑选出来的”“好”朱天寿抚掌道：“楼如其名，果真都是国色天香”这时，那些女侍在罗师爷的指挥之下，已经换上全部的餐具，竟然都是镀金的汤匙和筷子，盛放食肴的器皿和杯盘，也都是柴窑所出的精品。朱天寿对张永道：“张永，这个宋知府能力不错，应该嘉奖。”张永扬声道：“宋大人，你听到没有我小舅都说你很能干，你还不快点谢恩”话一出口，厅内的几位官员，包括三名师爷在内，全都骇然一震，因为只有当皇上赏赐时，太监才会要受到赏赐的臣子谢恩。宋登高身为五品知府，而朱天寿仅是一介布衣，说一句褒奖的话，张永便贸然要宋知府谢恩，岂不是一件荒唐的事蔡子馨反应极快，连忙道：“宋登高，你还不快点谢恩朱大爷如此夸奖你，不仅肯定了你的才干，也等于肯定了我们这些作长官的，大家都是与有荣焉。”宋登高此时也听出张永这句话里的蹊跷，不敢怠慢，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恭声道：“多谢朱大爷褒奖，下官深感荣幸，也更觉惶恐。”张永这时也发现自己有语病，赶忙掩饰道：“宋大人，你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宋登高磕了个头，这才爬了起来。他这种谦恭敬畏的神情，使得桌上所有陪酒的全都面现惊容，雪雁就坐在朱天寿身边，忍不住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问道：“朱大爷，你是不是做很大的官怎么连知府大人都要跟你磕头”朱天寿微微一笑，抓过雪雁的一只玉手，放在掌中轻轻抚摸，也低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官，谁晓得宋大人为什么要跟我磕头你何不问他”雪雁吐了下舌头，道：“我才不敢呢”张永把身边两人的打情骂俏当作未见，对宋登高道：“宋大人，我这小舅虽然没有功名，在京里的人面却是极广，大学士认识好几个，只要他替你说两句好话，两年之内连升三级也不是难事。”宋登高浑身一颤，“噗”地一声，又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恭声道：“请朱大爷多多栽培，下官终此一生，愿为大爷效犬马之劳。”这时伊藤美妙已拿着一根竹笛走了回来，她见到宋登高行此大礼，不禁诧异地望着朱天寿，一时倒忘了把笛子交出去。朱天寿拿过竹笛，瞪了张永一眼，立起来道：“宋大人，你不必多礼了，起来坐好，听我为秦兄弟吹奏一首庆太平。”宋登高赶紧站起，坐回自己的椅内，蔡子馨道：“朱大爷，这庆太平一曲，可是唐朝宫廷乐师李龟年作的曲子”“不错”朱天寿问道：“蔡大人也通晓音律”蔡子馨欠身道：“不敢，下官仅通皮毛而已。昔年李龟年所作曲子极多，可惜大多散佚，仅剩数曲，下官较为酷爱诗仙李白所写的词，而谱写的清平调一曲。”“好”朱天寿道：“待我吹完这首庆太平之后，你找把称手的乐器，调齐丝竹，就跟我一起再奏那首清平调如何”蔡子馨大喜，道：“知音难觅，下官这就洗耳恭听。”朱天寿举笛于唇，开始吹奏那首庆太平。随着笛音拔起，屏风内的女乐师们，也都调弄丝竹，配合着他演奏。一时之间，活泼欢愉的乐声洋溢楼中，那些官员和师爷们都显出如痴如醉的模样。秦玳不懂音律，却也分得出好坏，觉得朱天寿的吹笛技巧不如自己在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