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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低声道:“怎么不上去”
郑司楚道:“我来赶车。”
宣鸣雷心中雪亮,明白郑司楚实是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生怕自己赶着车跑到共和军营里去。他淡淡一笑,心道:你这家伙,将我逼得走投无路,还不相信我。
如果没有郑司楚这档事,也许自己还能保留住那个大秘密。但郑司楚来见自己后,不管是把他一家送上去,还是放走,自己都要面临绝境了。他倒也不多说,解下缰绳递给郑司楚道:“好吧,你来赶。”
郑司楚在军中好几年,骑术极精,驭车术也很不错。宣鸣雷见他手腕一抖,那两匹驾车的马便应手小跑起来,比自己驾得还要平稳,倒也有点佩服。两人挤在前座,大车不紧不慢地向南而去。此时天色已晚,周围漆黑一片,路人行人已少。前面有个拐角,那边传来一阵人语之声,郑司楚见这儿尚已无旁人,过去了便不好问,便低低如耳语般道:“宣兄,我想问你件事。”
宣鸣雷本来坐在位子上若有所思,听得郑司楚的声音,他也低声道:“请说。”
“你为何要如此帮我一家”
宣鸣雷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因为我爱上你了,你信不信”
郑司楚险些把缰绳都丢下来。他面对生死关都凛然不惧,可宣鸣雷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猛地看向宣鸣雷,却见宣鸣雷眼里满是嘲弄的神色,心知他在胡扯,这才定下神来,不悦地道:“我是真心问你。”
宣鸣雷道:“现在你不必多问,将来会知道的。”
因为他对我也不能完全信任吧。郑司楚想着。不管怎么说,宣鸣雷现在确实是在帮自己一家,这一点不会有错。他心里想着,不觉得走神,宣鸣雷见马车有点偏向路边了,急道:“小心”
他话未说完,前面拐角处突然闪出一匹马。马上骑者本来四平八稳地坐着,没想到一拐弯竟然一辆马车当头撞来,吓得一带缰绳,那匹马一声暴叫,险些把那人摔了下来。那人心下着恼,喝道:“什么人竟敢冲撞蒋太守”
之江太守蒋鼎新
宣鸣雷只觉脑袋都是嗡地一响。无巧不巧,蒋太守居然也在这时出来,偏生撞了个正着。郑司楚戴着面具,面目全非,可车里的郑昭和郑夫人却瞒不过去了。他暗暗叫苦,但声音仍是镇定自若,在车上站起来道:“潜虬号舟督宣鸣雷。真对不住,末将马上来向蒋太守赔罪。”
差点被撞上的人是蒋鼎新的随从。虽然共和国宣称以民为本,以人为尚,人人平等,但太守的随从多少也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不过此人听得前面竟是螺舟队潜虬号舟督宣鸣雷,这名字他也听说过,因为宣鸣雷刚调到东平城来时,就在观风阁撒酒疯,很闹了一场,不少人知道这个军官发起酒疯来可不得了,心道:原来是宣舟督。上回太守要责罚他,邓元帅没让。他是邓元帅爱将,倒也不能太无礼了。便道:“原来是宣将军。驾车可要小心点。”
宣鸣雷听那人说话也缓了下来,心头一宽,忖道:还好没出乱子。要是撞伤个人,那就纠缠不清,坏了大事。冲撞蒋太守,事情可大可小,好在那人也没大碍,看来尚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在这时,有一群人从拐角后转了过来,其中一个高声道:“前面出什么事了”正是之江太守蒋鼎新的声音。那随从道:“回蒋太守,螺舟队的宣鸣雷舟督也在此,险些撞上。”
蒋鼎新一听“宣鸣雷”这三个字,便是眉头一皱。宣鸣雷刚到东平城,便恃酒闹事,自己要处罚他,偏生又被邓帅压下了。虽然后来宣鸣雷亦自知理亏,再没出过这种事,但他对此人还是没什么好感。有心说随他去吧,但转念一想,若这般冷淡,只怕反要让这宣鸣雷多心,以为自己小气,但说:“那请他过来吧。”
宣鸣雷跳下车,向蒋鼎新走去。却见蒋鼎新带了足足二十几个随从,也不知这时候还出来干什么。他走到蒋鼎新车前,躬身一礼道:“蒋太守,末将宣鸣雷失礼了,请蒋太守莫怪。”
蒋鼎新笑了笑道:“宣将军啊,今天没喝酒吧走路可要小心点。若是撞上了马先生,那可不得了。”说着,向边上的马先生一笑。宣鸣雷也不知这马先生是谁,但蒋鼎新对他如此客气,只怕也颇有身份,但向那马先生躬身一礼道:“马先生,末将失礼了,还请恕罪。”
马先生是个十分瘦削的人,年纪也约摸已有六十来岁。他坐在蒋鼎新对面,本来也没注意这个军官,宣鸣雷既然向他赔礼,他自然也要还礼,在座上站起来道:“宣将军”
他话未说完,眼里突然似有一道电光闪过。宣鸣雷见他神色突然有点异样,不知他在想什么,蒋鼎新却恐怕宣鸣雷不知马先生身份,大大咧咧地行礼忤了马先生,在一边道:“宣将军,马先生乃是大统制特使。”
蒋鼎新其实是一片好意,要让宣鸣雷别失礼,但宣鸣雷听来却如当头一个炸雷,他背后已有汗水沁出,低声道:“马马先生”蒋鼎新见这个难管的舟督竟有惧意,不觉颇有感慨,心道:大统制果然是非凡人物,宣舟督要算是眼高于顶的人了,但一听是大统制派来的,马上就吓成这样。
马先生的眼神此时已转成了笑意,只是蒋鼎新在一边没正对着他的眼,没发现他眼里的笑意实是带了一分嘲弄。他看着宣鸣雷道:“宣将军真是胆大心细,不知要去何处盘桓”
他说得随和,宣鸣雷却已冷汗直冒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马先生。正因为得知此人要来,逼得他不得不与郑昭一家人一同逃亡,谁知运气竟是如此不好,马先生早来几天,他置身事外也不会受牵连,晚来一刻,自己更是已脱钩而去,再不用惧他,偏生不迟不早,在送郑家出发的路上遇到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