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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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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里似真似假似无有,又恍惚间皱眉呢喃:“我怎么好像看到了”

琴声、箫声、角号声、鼎沸人声、战马嘶鸣声、兵刃相接声、烈火如歌声,声声交错,你吞没了我,我遮覆了你,谱成一曲震耳发聩的国殇,惊憾了兵戈,震裂了城墙,破碎了山河,凌乱了大地,搅和在残月下血腥里,浓郁抑人,熏得人头昏脑胀。那台城的兵荒马乱里,残月如钩人似蚁,万点灯火燎箭原,是鸣镝雨落,还似天花漫放、星辰棋布,竟照亮了一世人间,迷离了三世因果。

然而这一刻必死无疑的困兽犹斗,在风过无痕间,化为下一刻的九死一生,便如那一句:“司马宸中流矢而卒,范杨直率残兵北亡。”的突兀,震撼了台城,震撼了东州,亦震撼了尚在途中的五万援军及千千万万关注这一战的世人们。彼时艳阳高照,雪生站在萧索的城楼上看着城外一望无际的辽阔原野,手里攥紧了今晨赵顼给他的那一张纸条,那据说是从城外绑在箭簇上射入城楼的“倾歌为搏红颜笑,退兵台城二十年。”夏风如火,燃烧着最后的炎热,而公子独立风中危楼的萧瑟,便也如那一城的残败,只余最后一口拼命求来的喘息。他的目光一点点被荒原之广吸散,一点点似乎又望见了昨夜的惨烈与悲壮。和赵容宜被冲散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他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恐惧,矛盾于自己绝望赌徒般的卑鄙与阴谋家阴鸷的毒计,在心里悲声哽咽,容容,此生便如此罢,死生契阔。而来生,再也不要让我投生在这血与火的人世间。公子使了轻功,跃至赵容宜身边,静静地等候着这一场生死豪赌的结局。结果,他赢了,然而,又输得很彻底。时光倒流,倒流至昨日午后的凉亭,倒流至那少年一句“既然这是她想要的,我便成全她。”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放下仇恨,用六年的时间去陪伴你,又用这一场生死豪赌的败退,给了你一个你永远都不会知晓的承诺。赵容宜,你知不知道二十年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让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死于非命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让那远道而来的数万北兵伤残而逃意味着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句诗、十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而倾尽一首冬歌,倾尽一生的执着,为的只不过是一个可能再也不能够亲眼见到的笑容。而你,终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个傻瓜。雪生目光惨淡地望着天地间的旷远,突然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范杨直下令退兵的真正原因,就像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范杨直便是冬歌。既然、既然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便让他在你心中留下他全部的美好,一曲完整的、已经唱尽了的冬歌。就如同,在昨日的混乱里,那一夜的清寂决然的箫声。

战后的台城,弥漫着死亡的阴影和浓厚的血腥气息,就像一个数被重创的伤口,写满了历史的控诉,却始终等不到最后的审判。台城似乎一座被诅咒过的城市,承载了太多的厄运,而始终在将将得到救赎与希望之后面临在一场繁华幻灭。然,这一场混乱,也许是不会被载入史册了。只因了范杨直一念之间的无可奈何,一生唯一的一意孤行。

至晚,雪生回赵府时,赵顼仍未归来,而赵容宜便早已做完了一切她认为需要做的,在府门前静静地站着等候。残月如钩,仿佛昨晚的,仿佛前世的,既近且远,近在眼前,远在似乎很多个春秋以前。那胭脂色里的朦胧倩影,那一刹然相望时的百感交集,宛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于灯火阑珊处的一眼千言。忽而,赵容宜嫣然一笑,便如残月灯影里的迷雾,不真实起来。“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容容,这便是我的答案。”可惜这个答案再也没有办法说出来。仿佛很多年以前,那个元宵夜,赵容宜耍赖般坐在河边的乱石上,脱口而出:雪生,你娶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塞上牧羊,去西域看舞,去江南看烟花,去海外寻宝,去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地方,好不好仿佛那时一样,雪生没有办法回答。只是那时候的不能够,终究是与此时的不同了。那时候的莲灯,一朵一朵顺着江水漂流去,和烟花的绚烂倒影交错,不知是迷了谁的眼、谁的心。

“你回来了。”赵容宜提着提灯慢慢走下台阶。

“我回来了。”雪生点头,微笑着望着她,一步步走近,并拉了她的手,往门内走去。

“等一等”赵容宜扯了扯他的手,止道,“雪生我们一起等等二哥好不好”说罢,见雪生只默默地看着她笑,便又道,“二哥自昨夜后便没有回来歇息过,我想在这里等他,你陪我好不好”

“好。”雪生笑着答。

二人静静地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便如很多年以前赵容宜所幻想的那样。“可惜没有下雪。”赵容宜头歪在雪生肩上,一只藕臂透着寒露在残月下莹白如玉,手悬在半空,空空的手心朝上,却什么也接不到。她就这样执着地伸着手,喃喃自语,“如果这里是阆寰台的石梯,是北国的冬日”幻想终归是幻想,却没有人指望一切可以重来。赵容宜心里闷得慌,总觉得这个世界大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深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个这么渺小的人,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呢“雪生,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日你在禁殿打坐修习,我为了干扰你,不停地说老生姜的坏话和修炼的坏处,还有做这天底下大俗人的好处妙处,我还说了一句话,我说,中州没有杨柳画船,也没有燕子衔泥,没有杏花春雨,也没有江波上的歌谣,可是怎么办呢只有这个地方,才有雪生。有雪生的地方,才有赵容宜,那赵容宜便不去别的地方了。赵容宜要永远永远都跟在雪生后面啊。那个时候,我真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我只想,如果能够每一天都这么快快活活就好了,哪里用去想许多呢再后来,我行走江湖,见识了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生,悲欢离合,喜怒哀惧,我渐渐地开始明白,我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所以,我每到一个地方,尽可能地去帮助别人,并为此感到快乐,以为这样就足够了。然而这一场战事,又让我明白,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小了,随时可以灰飞烟灭。”

“一个人的力量,有时候也很大。”雪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而赵容宜虽然不甚明白,却没有追问,只静静地靠坐着。

两个人便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夜色深浓,赵容宜渐渐地靠在雪生肩上睡去。而雪生,侧头望了望那略带疲倦的面容,笑了笑,便轻声道:“不许唤我师傅老生姜。”

然而,转眼间,那笑容凝滞,一点点冻结,循着他的目光,在夜色深处有一个骑着马浑身狼狈的少女远远朝这边过来了。雪生不着痕迹地伸手点了赵容宜的穴道,又将她抱起,准备离去,而那骑马远道而来的少女,远远便喊道:“叶衡赵容宜”须臾,那少女摔下马,方踉踉跄跄站稳了便朝二人跑来。

“柳璩”雪生试探性地道。

“叶衡、叶庄主,好久不见,”原来那浑身狼狈的少女正是柳七七,她扶着腰粗喘着气道,“太好了,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们了”言罢,见那怀中不省人事的赵容宜,眸光黯了黯,又指着她问雪生,“她这是怎么了”

雪生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柳七七:“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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