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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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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瘦,脸色很苍白,颧骨深深凸显,英挺的鼻梁上方眉目微微蹙起,似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微浓不自觉地伸手进去,抚上他的脸颊,可那还能称之为脸颊的地方,早已被体内的蛊毒损毁,肌肤不再饱满,不再光滑,硬得硌手。唯有胡渣一如从前,刺着她的掌心,也刺痛了她的心。微浓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她抚摸着他下颌上的胡渣,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放轻声音对他问道:“聂星痕,我回来了,你是睡着了吗嗯”四下死一样的沉寂,这一问,注定无人回答。而她丝毫不感到灰心,改为轻轻拍着聂星痕的头盔,将头埋得更低,似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我知道你在戏弄我,我知道你起来”这一幕,明尘远不忍再看,不由别过头去浑身耸动,无声低泣。简风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泪流不止:“郡主”唯有冀凤致依旧冷静,作势要上前劝阻她:“微浓,够了,他已经走了。”“不他没有”微浓忽然崩溃大喊:“你看他的身体都没有腐烂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没有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在等我”“微浓他已经死了”冀凤致根本拉不住她,还是简风上前按住她的手脚,两人硬生生将她从棺盖上拖了下来。微浓死死抓着棺椁边缘,疯了似地挣扎:“他没有他没死放开我他没死”“他死了”冀凤致怒喝一声,扳着微浓的肩膀朝她大喊:“他已经死了尸身不腐,是军医从你那些医书上找到了秘法,在他的伤口里放了奇药”微浓怔然一瞬,又立即挣扎起来,她的头发散了,她的衣裳被扯破,可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手脚并用再次爬到棺椁旁,死死扒着棺沿:“不可能他哪里有伤口他身上哪里有伤口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她说着就要伸手去解聂星痕的盔甲,却被冀凤致再次拦下:“摄政王的尸身是简风亲自整理的穿盔甲是他的遗愿,他已经撑不起衣裳了你尊重他吧”简风也紧紧拦住微浓的双手,痛哭劝道:“殿下一生戎马,以盔甲入棺最合适不过,您就留下他的英武威仪吧”“遗愿”这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微浓,她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顺势滴落,落在棺椁之中,落在聂星痕的盔甲之上,划出两道细微的水痕,凄美而晶莹。也许,她不是无法接受他的死,她只是无法接受他死得如此草率,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庙堂,而是死于一次小小的暗杀,一次狼狈的袭击。也许,她只是无法接受他默然地远去,没有握着她的手,没有告诉她一声,而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背着她悄悄离开。于是,他也永远看不到她为他流的泪,为他疯狂地呐喊挽留,他看不到她的后悔与悲伤,看不到她的留恋、她的痛不欲生。蹉跎了这么多年,消耗了这么多感情,等了这么久,他终究没等到她亲口承诺的一句话,没等到为她披上嫁衣,没等到与她执手偕老。微浓伸出手指探入棺中,轻轻擦掉铠甲上的一丝丝水痕,强忍泪意:“他有什么话留给我”“有。”冀凤致已经不忍出口:“摄政王让你别再管燕国,远离是非他临终前一直握着我的手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你们都明白,可我不明白,”微浓摩挲着棺中人的铠甲,哽咽垂泪,“聂星痕,你食言了。”聂星痕,你食言了答应我的事,你一件都没有做到你的雄图壮志、你的感情归属、你该赎的罪过,全都没有完成你是个骗子微浓再次抚摸棺中之人的下颌,最后一次感受那密密麻麻的胡渣,就像是她心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她将额头抵着棺椁的边沿,轻声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但我知道你尽力了余下的事,交给我。你安息吧。”她早已对他承诺过了,如果不是他来完成统一,她会终身不嫁,以此回报。泪水是流不完的,思念是数不尽的,眼下还有比这一切都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去决断他的未竟之志,她要替他完成;他的血海深仇,她会彻查到底;他没走完的人生路,她替他走完用不了太久,等她了却这一切,她会用余生的时间去流泪、去思念、去追忆、去诉说他和他,未完成的故事。想到此处,微浓缓缓直起腰身,对明尘远道:“请侯爷来帮我一把,一齐为他盖棺。”明尘远阔步上前,无比悲痛地看了一眼棺椁里躺着的人,与微浓各执棺盖一侧,使力阖上。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从遥远的时光尽头传来的叹息,一声一声低回鸣响。所有的帝王将相、市井布衣,都跳不出逃不开人生的这一刻。生老病死,天道轮回,亘古不变。棺盖终于严丝密缝的阖上,掩盖掉微浓最熟悉的那张面容,她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冷冷问道:“当日夜里究竟是什么情形详细说给我听。”简风看了冀凤致一眼,才将当天晚上祁湛带人突袭之事如实相告,包括他们伪装成洗马兵,在数个马厩里下了巴豆,后来又如何闯进主帐外的迷阵,以及祁湛要求与聂星痕单独密谈之事,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们都极力反对密谈,是殿下说原湛不会伤他,执意让原湛进帐。我们在外等着,那些杀手也很规矩,原本各自相安无事,可帐内密谈没多久,殿下便开始支撑不住我们听到原湛在里头喊人,便一股脑儿冲了进去,但是场面太乱,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原湛的人,哪些是我们的人”简风说到此处,再次面露悲愤之意:“当时有一个士兵跑得最快,一下子冲过去欲行刺殿下,被原湛阻止。其实其实凭原湛的功夫是能将他杀死的,可原湛迟疑了一下,那人就趁机再次行刺。原湛来不及阻止,替殿下挡了一剑,可是可是那把剑太利,刺穿原湛之后还是刺到殿下,正中他腰间旧伤殿下当时就昏死过去,原湛也当场断了气。”简风说得语无伦次,但这无碍于微浓的想象,她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当晚的画面,混乱之中,原澈手持龙吟剑冲进这间主帐,一剑刺穿燕宁两名主帅纵是燕国第一战神、墨门第一杀手,血肉之躯也抵不过一把龙吟剑。微浓心头恨意翻涌,头脑发热,可她还是竭力克制,冷静地问:“原澈浑水摸鱼,我们和祁湛都没发现他混进来”简风点头:“他和原湛都伪装成洗马兵,而且还易了容,我们以为是同一拨人。”微浓听到此处,脸色更加冰冷,又问:“后来呢原澈是如何处置的”简风立即回道:“后来我与冀先生商量决定,把原澈和墨门的人都放了。当时殿下性命垂危,我们要顾及消息不能外泄,又要替殿下治伤,根本没法立刻处置他们。您要知道,宁国两个王孙在燕军大营出事,一个遇刺一个被抓,消息只要传出去,宁王极有可能立即宣战。当时殿下已经重伤,军中没有主帅,开战燕军必败为了封锁殿下重伤的消息,我们只能先把人都放了,毕竟宁王死了孙子,至少他不会立刻开战。”微浓闻言蹙眉,对这个草率的决定表示不满。若按照她的性子,她定会当场查个水落石出,何况是这么大的事简风像是看懂了微浓的意思,又迟疑着解释:“郡主,我当时当时想着冀先生是墨门出身,便对墨门没有深究。而且原湛也是受害者。”“我指的不是墨门。”微浓回斥,刚说完这一句,却见冀凤致朝她微微摇头,仿佛在暗示她什么。微浓不解其意,愣了一瞬,随即便听到明尘远表态:“这个决定从大局来看是对的。殿下中毒之事一直都是个秘密,当时帐内又只有祁湛和殿下,祁湛一死,殿下伤情如何外人根本无法得知。若是将那群杀手和原澈都留下,又不能立刻杀了他们,反而容易走漏消息,不如放走。反正原澈杀人之事有墨门作证,回去宁王也饶不了他。”

第341章:天命难违二

事到如今,就算微浓有反对意见也没什么用了,可在她心里,原澈并不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也没这个能耐。难道是她看错了他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她转而又问:“原澈当时是什么反应他是蓄谋杀人还是”“当然是蓄谋否则他怎么可能骗过咱们和祁湛两方人马”简风怒而插嘴。微浓觉得哪里蹊跷,可一时又说不上来,不禁面有疑色。反而是冀凤致回忆片刻,公正地说了一句:“原澈行刺之后表现得非常慌乱,应该是一时冲动之举。不过也不排除是他误杀了原湛才会如此。”“不管是误杀还是蓄意,不管是宁王指使还是原澈自作主张,”微浓的口气倏然变得凌厉,“我都要报仇。”“郡主”“微浓”帐内其余三人齐齐惊呼。微浓一字一顿,坚定重复:“我说,我要替他报仇。”“您要去杀原澈”简风紧张地问。“不,杀人太低级了。”微浓目光扫过他们,像是两道锋刃利剑,逼视而来,看得人无所遁形:“我要找宁国讨个说法。”其余三人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微浓却显得异常冷静:“战事我不懂,但此次事发燕军大营,宁王就算痛失王太孙,也是理亏的一方。他年纪老迈,寿命有限,膝下已无成器子孙,即便我们一时半刻打不赢,也可以一直耗下去,耗到他死”“您是说,打持久战”明尘远明白过来。“是但眼下情况危急,”微浓回眸看了一眼棺椁,“他死了,消息总不可能瞒一辈子。一旦死讯传出去,朝堂必然动荡,将士们人心惶惶,姜国更有可能趁机毁约还有楚地,云辰也会伺机而动。”“我们会腹背受敌。”明尘远早有担忧。“但也有一条出路,就看侯爷愿不愿意,”微浓默然一瞬,才道,“就势扶持聂星逸,他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燕王。”“不行,他并非燕王室正统”明尘远立即反对。“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微浓神色黯然。明尘远亦是黯然,语中也有抱怨之意:“若是您能早些答应殿下,能给殿下留后您就可以名正言顺扶持小王子登基,即便垂帘摄政也没什么。总好过如今这个情形。”眼看稍微好转的气氛又要被伤感所取代,冀凤致立刻出言:“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微浓说得对,不管内情如何,扶持聂星逸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可是,一旦我们扶持了他,让他安定民心、攻打宁国他势必要掌权”明尘远仍旧持反对意见:“到时候,我们还能压得住他吗他会不会为了王位,忘恩负义、杀我们灭口”微浓沉吟片刻,声色冷然:“那就再给他下一次蛊,真正的蛊。”微浓言罢,转而看向冀凤致:“师父,您说呢”冀凤致很是冷静,看了看微浓,又看了看明尘远和简风,叹了口气:“微浓是一心想为摄政王报仇,你们呢毕竟是燕国臣民,大约想得更多。用不用聂星逸,就看你们是更在乎王室血统纯净,还是更想为摄政王报仇了。”“当然是报仇”两人异口同声。冀凤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说了。先用聂星逸稳住朝纲和军心民心,往后的事,走一步说一步吧”微浓也咬了咬下唇,下了极大的决心,脱口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若以后你们不服聂星逸,我也支持你们拥兵自立。只要只要你们能尊重他。”“郡主”明尘远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乱说。”“呵侯爷可记得钦天监的预言也许,你的反骨快要派上用场了。”“怪力乱神的话怎么能信”明尘远连忙解释:“殿下和我都从来没信过。”“但是我信了。”微浓低声回道。“男命贵,紫微之相;女命贵,母仪之相。然则命定相克,姻缘不能长久,轻则相离,重则丧命,恐无嗣。”“从命盘上看,初限是殿下克您,中限之后您克殿下”是的,她信了她终究如钦天监的预言一样,克死了他。天命难违“真要说起来,郡主还是皇后命格的。”明尘远忽然提起此事。皇后命格。这四个字太久没有被人提起,微浓自己都险些要忘记了。她再次看向身旁的棺椁,手指抚上雕纹,自嘲一笑:“他没做成皇帝,我怎么可能还是皇后我不会再嫁人了。”“有您这句话,殿下也可以瞑目了。”简风替聂星痕感到欣慰。明尘远闻言思虑良久,却是话锋一转,突然言道:“郡主别忘了,还有个云辰。”几人瞬间反应过来他此话何意。“如今殿下驾崩,祁湛也死了,宁王老迈,姜王不足为惧王室正统之中,只剩下一个原澈冒尖,就算再加上聂星逸,也根本不是云辰的敌手。”明尘远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倘若您注定成为皇后那统一九州的也许是云辰。”微浓神色凛然,立即否决:“这绝不可能”然而明尘远越想越觉得可能:“还有我的反骨之说,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倘若我反的不是殿下,那会是谁聂星逸和原澈他们根本不用反,自会有云辰来收拾所以我反的,极有可能是新朝,云辰建立的新朝。”他这一番话,将屋内几人都带进了一种对未知的忧虑。倘若钦天监预言成真,倘若一切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谁能说动微浓心甘情愿地嫁除了云辰,明尘远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除了反新朝,他更想不出自己还会去反谁。乱世之中,王者乃是未知之数,倘若反的不是最终胜者,那不如不反,否则也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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