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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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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他们都在刻意回避。不是不想追问,而是这好不容易才愈合的感情值得小心翼翼去对待,彼此都不愿再让它平添伤痕,于是便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无心探究。一整个腊月,聂星痕来看过微浓两次,明连翩也来过一次。微浓听她说起,聂星痕已开始着手登基,并在朝中广布消息,说钦天监测算出废后暮氏乃皇后命格,有助玉成大业。不过他没有立刻提出迎娶废后,因此朝内虽人心惶惶,倒也无人明说。微浓盘算着时日,推测聂星痕应该会在正月之后才表态。而令她欣喜的是,自己的伤势愈合得很快,待到年关,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只是那满背的疤痕太过狰狞,怕是终身难祛了。璇玑宫的日子看似平淡,却过得不慢,转眼除夕已至。这两年来,聂星逸名义上虽仍是燕王,实则已经称病避居,百姓也并没有将这个毫无建树的燕王放在眼里,反而是聂星痕自大破楚国之后,成为了燕国百姓心中的战神,威望与日俱增。故而除夕夜当晚,聂星痕作为燕国实际的掌权者,自然要登上城楼与民同庆。只是他一颗心早已飞去了璇玑宫,总怕微浓独自守岁太过寂寞,因而在南城楼上做了做样子,便快马飞驰去了千霞山。一到璇玑宫,他便迫不及待直奔微浓所住的紫霞苑。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烛火摇曳的屋内却是空无一人,唯有一纸离别,寥寥数字:“心愿未偿,不敢言嫁,自此长别,生死各安。连鸿有异,批语莫信,前尘尽忘,天涯勿念。微浓字。”聂星痕轻飘飘地捏起这张纸,一字一句读了好几遍。他在紫霞苑里慢慢走着,把所有屋子都看过一遍,才发现微浓什么都没带走,唯独带走了那双峨眉刺。自此长别,生死各安。前尘尽忘,天涯勿念。他缓慢地将纸张叠起,放在烛火上燃烧起来,看着它一点一滴被火舌吞没,最终化为一片灰烬。就像他全然捧出的一颗真心,竭尽全力去呵护,却终究没能弥补往事的裂痕,只能眼睁睁看它灰飞烟灭。“殿下”京畿将军突然在此时闯了进来,神色忐忑,气喘吁吁。聂星痕望着那堆燃烬的纸灰,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讲。”“禀殿下日落之前,有一男一女强行闯出北城门,说是有紧急军务。那女子身负禁卫军令牌,又有宫中文牒,守城侍卫不敢不放行。”聂星痕就站在烛火的阴影里,面容忽明忽灭晦暗难辨,半晌才道:“人都放了,还知道回禀”京畿将军惶恐地低下头去:“都是微臣失职,方才业已查明那男子的身份是民间游侠冀凤致。”冀凤致。凤至。原来批语是这个意思。连鸿有异,批语莫信。原来竟是一个讽刺。聂星痕缓缓阖上双目,在原地站了良久,突然一掌劈开面前的桌案,转身,离开。徒留那京畿将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蒙了一层的纸灰。除夕之夜暗得深沉,这璇玑宫仿如夜色中至深至寒的漩涡,似能将人卷入其中,摔得粉身碎骨,永不超生。一个时辰前。微浓与冀凤致快马出了京州城,赶在日落时分投栈住店。“你真的要去找姜王后”冀凤致最后一遍确认爱徒的心意。微浓坚定地点了点头。前段日子她伤势未愈,分不出心神考虑太多。但这段时日身子大好,她反复回忆那天遇袭的情形,心头疑虑越积越多。她相信聂星痕没有骗她,但有些内情,聂星痕也未必全都清楚。犹记得她在璇玑宫修道时,曾与楚珩私下见过一次,当时楚珩明明白白表过态,绝对不会伤害她。而这件事聂星痕并不知情,他理所应当认为楚王室都恨她入骨,所以他才会以为幕后黑手是楚珩,即云辰。可倘若云辰真是楚珩,拒不认她也就罢了,又怎么可能再派竹风来杀她既然不是云辰的意思,那么他写下“去姜国”三个字,就是在暗示自己去找姜王后会是姜王后自作主张在十万大山布下杀招吗可姜王后曾授意连阔为她解毒,又怎会不知她早已百毒不侵她遇袭之时,竹风分明是想让那些毒虫把她毒死咬死,绝对是不知情的样子。而且,连阔作为一个姜国人,三番四次对她伸出援手,又是为何唯有几种可能:一,聂星痕与姜王后有所交涉,碍于两国邦交,姜王后授意连阔救她;二,姜王后并不在意她的生死,是聂星痕与连庸门下弟子私交甚笃,才拜托连阔救她;三,救她是云辰的意思,由姜王后授意连阔出面执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可以让她笃定,杀手不是姜王后派来的。既然不是姜王后的意思,也不是云辰的意思,那还有谁能使唤得动竹风如果真是一招嫁祸之计,又是谁非要杀她不可她的存在影响着谁了云潇应当没那么大的胆子。宁王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魏侯她连面都没见过聂星逸势力更不可能触到云辰身边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了解,有太多的执念需要解开,眼前越是迷雾重重,她越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云辰的身份不查清楚,我寝食难安。还有我一身的伤,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受这个罪。”微浓握紧手中的酒杯,轻笑一声:“今夜除夕,不提这些事了。我敬师父一杯,多谢您千里相救。”冀凤致叹了口气,与微浓碰杯对饮。他最清楚爱徒与聂星痕的感情纠缠,不禁唏嘘地问:“你这一走,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真的不后悔”微浓望向客栈门外那喜庆的灯笼,轻“嗯”一声。冀凤致想到她几易身份,又是缓缓摇头:“方才咱们蒙骗出城,士兵们必定印象深刻。一旦聂星痕下令追查,他们第一个便会怀疑咱们你不怕被捉回去”“他不会的。”微浓定定望着案上酒杯,平静地笑:“他不会再追来了。”面对她如此决绝的欺骗,他身为男人的骄傲,一个君王的自尊,都不会允许他再追来的。这样也好,他可以离那句批语远一点。“男命贵,紫微之相;女命贵,母仪之相。然则命定相克,姻缘不能长久,轻则相离,重则丧命,恐无嗣。”“从命盘上看,初限是殿下克您,中限之后您克殿下”微浓自斟一杯,仰首一饮而尽。他的前二十四年,与她相恋,送她入宫,举荐她和亲,杀了她夫君自从与他相识开始,她的命途一直很坎坷。而这二十四年里,他却从燕王庶子一跃成为掌权者,铲除了赫连璧月和明相一党,压制了聂星逸,成为实实在在的燕国摄政王,风光无限。聂星痕的初限,的确是在处处克她。然则以后呢他今年恰好步入中限,他们之间难道真要反过来她会怎么克他让他情场失意让他丢了王位让他输了天下或是,害他没了性命微浓狠狠闭上双眼,竟不敢再想下去,即便猜到连鸿或许受人指使,可她心结已生,从前那自傲的“不信命”,如今都成了如履薄冰。还是算了吧也许这本来就是个错误,为了他好,也为自己,彼此都有不同的追求。而他愿冒生命之险娶她,她会一直记得。但也只是记得而已。她向来恩怨分明,何况这一次又真真正正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态早已和从前不同。想起一些前尘往事,好多事情竟有茅塞顿开之感。爱太沉重,恨太受伤。原本想要一生一世记住的爱恨,终究是要消弭在漫漫时光之中,化为一段无从述说的回忆,一句不能出口的叹息。从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聂星痕,我们两清了。如此想着,微浓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正要饮尽,却被冀凤致拦了下来:“你伤势刚好,不要逞强。”微浓摇了摇手边的酒壶,笑道:“想喝也没得喝了。”言罢还是饮了下去。酒入愁肠,周身升起一阵暖意,多少也抵御了腊月的寒凉。微浓把玩着手中酒杯,询问冀凤致:“您在宁国见到云辰了吗”“见到了,但只远远一面。”冀凤致如实回道:“我也是拿不准,这才着急赶来。”微浓不语,用仅剩的几滴酒在案上写下“凤至”二字,才托腮笑道:“连先生的弟子真是各个身怀绝技。”冀凤致不知其中内情,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没什么。”微浓拂拭掉案上酒痕,再笑:“这个正月,看来咱们要在路上过了。”“当当”附近不知哪里突然传来阵阵钟声,打断了师徒两人的思绪。客栈里随即响起一片欢呼与呵欠声,是除夕已过,新的一年终于来临。微浓蓦然发现,自己二十四岁了。

第189章:陈年往事一

当初春的微风拂面而过,冀凤致和微浓终于穿过了十万大山。这一路正值冬季,万物蛰伏,冀凤致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微浓又自负百毒不侵,师徒两个赶路便也有恃无恐。姜国境内密林繁茂,百姓对大自然又敬又畏,因此国内城池的名字一律都与树木有关。譬如十万大山脚下的落叶城,还有他们即将抵达的姜国国都,苍榆城。来时路上,师徒两个早已商量好,打算让连庸引荐他们去见姜王后。一则冀凤致与连庸曾有过几面之缘,彼此之间互相敬重;二则微浓的身份毕竟不如从前,她又不想再继续沾聂星痕的光,也怕冒昧求见会惹得姜王后不悦。思来想去,连庸的确是最合适的引荐人选。但只要想起他的弟子连鸿正在燕国为官,不知怎地,微浓心里又有些抗拒。冀凤致猜到她的心思,便宽慰道:“连鸿是不是宁国细作尚且有待考证。他若真是祁湛安插的人,又何苦为了我暴露身份也许他真是料事如神,算出我到了燕国呢”微浓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对聂星痕说的那么明白。她只要让聂星痕有所防备,不被连鸿的言语所蒙蔽就可以了。“我倒觉得,连庸此人圆滑,也许他的弟子会是双面细作,同时为燕宁两国效力,各不得罪。”微浓说出自己的猜测。冀凤致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但你不能否认,连庸的弟子的确各个出类拔萃,才能得几国君王之重用。”微浓默然。眼下她倒希望连鸿是宁国细作了,如此一来,她便可以说服自己,他的那些批语全都是别有居心了。“今日进了苍榆城,我便立即去连府送上拜帖。若无意外,三日内咱们便能见到连庸。”不出冀凤致所料,他送上拜帖的第二日,连庸便有了回应,还亲自派了马车去接他们。临去连府之前,冀凤致对微浓千叮咛万嘱咐:“无论你对连庸有什么看法,他毕竟在姜国德高望重,咱们又是有求于人,你可不要惹他不快。”微浓无奈地叹了口气:“师父多虑了。虽然我对他的处世之道不大赞同,但他毕竟救过我的命,又是医中圣手,我岂敢不敬”冀凤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那就好,咱们走吧。”两人一路乘车,还没走到连府,远远便见连庸站在门口等候。见了他师徒二人,连庸更是热情招呼,直让两人感到受宠若惊。微浓发现冀凤致和连庸很熟识,不禁感叹天下之小。而连庸得知冀凤致与微浓是师徒,亦是感叹世事之巧。三人彼此客套一番,无非是“别来无恙”云云。冀凤致也不做迂回,直白地道明了来意,提出想见姜王后一面。谁料连庸竟一口答应,毫无为难之色,还笑道:“王后娘娘等这一天,已然等了很久。”听他如此说,微浓不禁心中一紧,而后又是一松。在连庸的安排下,微浓和冀凤致只等了十天,便得到了姜王后的传见。早在刚进苍榆城时,微浓便曾听说姜王后驻颜有术,可饶是如此,她在见到本人之时,还是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位王后娘娘闺名楚瑶,亦曾是楚国的大公主。毫无例外,她也继承了楚王室的好样貌好气质,冰肌莹彻,端丽冠绝,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之美,举手投足充满贵气。细算起来,她也该近四十岁了,可那肌肤便如上了釉的白瓷一般细腻光洁,丝毫不见风霜之色,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若不是发髻上那顶蛇形后冠,还有腰间的蛇纹描金腰带,很难想象她如此风姿会是姜国的铁腕王后,楚瑶。许是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赞叹目光,姜王后面对微浓的打量只是微微笑着,毫无骄奢之色。而与此同时,她也在打量微浓。微浓觉得她一定对自己失望极了,似楚璃那般芝兰玉树,自己这平庸之人焉能配得上如此想着,又不由自主想到了云辰,这才赶紧回过神来。“说来微浓姑娘也该是我的弟媳,只可惜造化弄人。”姜王后看了微浓半晌,面上浮起一丝淡淡哀伤,称呼上却颇有蹊跷,立即与微浓划清了界限。微浓闻言沉默片刻:“能成为楚璃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姜王后这才面露几分欣慰之色,缓缓点头:“不枉他待你这么好,临终前还想着你。”“临终”二字一出口,微浓心头立时“咯噔”一声,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那云辰”姜王后叹了口气,坦然相告:“他是珩弟。”虽然已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微浓还是不肯相信。这是何等机密之事,姜王后不该如此轻易就告诉自己;而且云辰那张脸,那气度举止实在与楚璃太像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姜王后看她不愿相信,又是轻轻一叹:“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住你了,个中内情说来话长,还牵涉了不少楚宫秘事。真要细究起来,要从将近四十年前说起”姜王后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旷远,带着微浓和冀凤致沉沉陷入一段回忆之中:“多年以来,楚国百姓都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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