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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一个不稳,盛满馄饨的碗,就要落地。
铛。
连鞘长剑,如光闪烁。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稳稳当当地停留在剑面上。
陆北转眼望去,发现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伙计,眉目隐隐有些熟悉。
竟然是董永。
来自铁匠铺的普通长剑,光芒微扬,一大碗馄饨沿着剑面,向红木桌案上,缓缓滑去。
一大碗虾米馄饨,汤汁荡漾,滴水微溅。
热气腾腾,鱼鲜诱人。
陆北温和笑道:“且先坐吧,你如何会在此地。”
陆北以前对董永的迂腐性情,颇为不喜,甚至对其人抱有一丝成见,以致于昔日刻意疏远。
但经历一路种种事情,他其实也有时也在反思自己。
人之行事风格如何,多半与其一生经历有关。
若是不妨碍到自己行事,或者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董永儒雅清秀的面容上,微微涨红,神色激动道:“恩公在此,董永如何敢坐。”
想他去岁,在襄阳卖身葬父,无人伸出援手不说,又受那傅家公子傅官保的无端羞辱。
正是眼前这位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仗义出手,打抱不平不说,还临别赠银。
不图名,不图利。
此等高风亮节之人,宛若古之侠士当面。
陆北微微一笑道:“你我年龄相若,称一声陆兄即可。不必张口恩公,闭口恩公的。”
“恩公,是姓陆么。”
董永惊喜万分道。
陆北神色颇为无奈,也不再纠结其称呼之事。
只是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放入碗中夹起一块儿馄饨片,笑道:“你吃饭了没,要不要来一碗。”
董永摇了摇头道:“恩公,你先用饭吧。一会儿,我再来和你说话。”
说完,董永深施一礼,转身而行。
陆北心道:“其人性情在自己这等后世之人看来,可称迂腐。但也算是克己复礼,躬身执行的君子了。”
不过,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就是哑然失笑。
摇头不再深思,慢慢吃起了馄饨。
吃完饭,董永二话不说,先一步替陆北付了银钱,并提议要带陆北往家中暂住。
陆北更是赞叹其人有君子之风。
他可不认为,自己做完好事不留名之后,别人一定就会感恩戴德。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心道,董永本来家中都不富裕,但却执意拉自己回家暂住。
以其人性情,多半会恭敬地把自己当爹供起来。
他有手有脚,如何能够坦然应允这种恶心的事。
当即出言谢绝。
但耐不住董永再三恳请,陆北无奈之下,就暂时答应盘桓在董家两三天。
不知不觉间,就是两日过去。
陆北浑身不自在,主要是这董永也太过热情了,热情到令人招架不住。
其实陆北不知,董永对亡父孝心可鉴日月。
陆北仗义出手,使其父不至于暴尸荒野,这种恩德,实在是天高海深。
最终,陆北实在没办法,只得出言称,在董永家住不惯,提出到客栈中去居住。
董永似乎也觉得自家太过寒酸,有些对陆北招待不周。
不过,待听到陆北将在此地,停留一段时日之后。
心绪重新由失望转作惊喜。
这一日,陆北在客栈中,细细筹谋着如何建立一个情报组织,帮他打听刚上岸的猴子踪迹。
毕竟,这样的组织要想建立,必须有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人手,至于另一个么。
恩,倒是直接可以归结为一个条件了那就是钱。
钱的问题,好像也不是太难解决。
就在陆北暗自沉思,是不是顺手让古青州之地的响马或山匪,感受一下先进文明的洗礼,顺便弄些钱财之时。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陆北神色无奈,开门一看。
果然,还是董永。
董永笑道:“恩公不,陆兄,今夜就是元宵节了,陆兄不去游玩一番么。”
陆北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元宵节了么。”
董永喜不自胜地道:“恩公陆兄,我千乘古地,有着放花灯的习俗,陆兄不去凑凑热闹么。”
陆北沉思片刻,慨然应允道:“行,正好我在客栈中索性无事,这几天也快发霉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闻听此言,董永笑道:“那陆兄,且先随我到家一叙。”
到了董家,陆北就是泛起一阵悔意。
看着一个个竹蔑扎成的灯笼架子和画着各种动物花朵的彩纸,陆北神色就是一愣。
董永招呼一声,清秀的脸上洋溢着孩子气一样的笑容,道:“陆兄,我们亲手扎的花灯,再写上愿望,肯定能实现的。”
得。
陆北长叹一声,也是忙活起来。
元宵节,夜。
此夜无雾,无风,无雨,无却有月。
满月若玉盘,清辉洒人间。
一条宛若碧玉的小河,流水曲殇,杳杳流淌。两岸杨柳轻舞,悬挂着一个个红彤彤的彩色灯笼。
火树银花,一夜鱼龙舞。
小河两岸之上,人声喧嚣。
原来,颗颗圆润的鹅卵石上,一个个少男少女或相互挽着手,或在家人的陪同下。
提着一只只五颜六色的花灯,害羞地低着头,将一个个精美难言的花灯沿河漂流。
陆北见到此处,低头望向手中所提的花灯,神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太丑了吧。
他是真的不会这一手啊。
不过,无论粗糙丑陋与否,其中却有着自己的执着和过去。
长生的渴求,闻道的欣喜
想到此处,他不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