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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末,人卸甲,马退缰,留小部分人在外巡视后,其余人全都歇息,以待明日一战骑兵雄风。子时两刻,大部分人都已熟睡,就连杨可世也不例外。就在此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行骑兵悄悄地从兰沟甸南边抄了过来,这些骑兵人衔草。马衔枚,毫无声响,出于外边的哨兵也被轻易解决掉。子时刚过,只听一声巨响,马蹄声在兰沟甸响起,此次可是耶律淳亲自率领的五千飞云骑,这些骑兵多是契丹勇士,杀起人来,毫不留情。好多大宋骑兵还在睡梦中就被砍死,简易的军营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宋兵的哀嚎声。惨叫声无人顾及,好多士兵刚跑出营帐,摔倒在地,立刻被战马践踏而死。
杨可世努力组织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辽国精锐飞云骑,仅仅两个冲锋,就将好不容易组起的阵型冲散了,随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好多大宋骑兵变成了步兵,他们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哪里跑得过骑兵,好多人稀里糊涂的被杀死,至死都未能闭上眼睛。
一夜掩杀,飞云骑只付出了几十人伤亡的代价,便全歼了杨可世所部五千余精骑,天亮后,杨可世带着残部百余人回到了清州。此役,杨可世身受十五处刀伤,若不是他实在勇猛,八成就死在辽人刀下了。
清晨,种师道刚起身,就闻听如此噩耗,心中一疼,这位为大宋征战几十年的老将仰天长叹,“莽夫误我,误我,该杀,该杀”
种师道太过心疼,心疼欲死,那五千精锐骑兵可是大宋少有的骑兵部队了,本来他想让杨惟忠领骑兵的,可拗不过童枢密,可结果却是这样。五千多骑兵,他们不是懦夫啊,是他们不能打么,是他们贪生怕死么种师道敢对天发誓,这五千子弟,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下眉头的,如此精锐,却被杨可世一夜葬送。种师道有些呆呆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论怎么做,依旧救不了那些可怜的勇士,渐渐地,种师道脸色越来越白,花白的胡子哆嗦着,突然双眼怒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痛煞我也”
种师道怔怔往后倒去,身旁众人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和诜泪水纵横的喊叫着,“老将军老将军”
四月十二夜,前军统制杨可世私自出兵,被辽国秦晋王、南京守备大元帅耶律淳率五千飞云骑袭杀,一战五千二百精骑,包括主将杨可世在内,只剩一百一十三人。
种师道昏迷不醒,清州乱成一团,军中郎中进进出出,历经两个时辰,种师道才悠悠转醒,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盯着杨惟忠咬牙启齿的说道,“去去杀杨可世,不杀何以正军法,何以告我五千儿郎在天之灵”说着已是老泪纵横,紧紧地闭上了眼。
种师道下令后,杨惟忠、和诜转身就出了帅帐,没一会儿就将还在床上养伤的杨可世揪了起来。清州大营,时至正午,一根木桩立在当场,杨可世被紧紧地绑在木桩上,全军几万人,竟没有一个开口为其求饶的。谁不知道那招降是多么没谱的事情,为此种老将军还在三下令不可莽撞行事,可就是这个杨可世,竟然为了所谓的招降,领着五千多精骑去了兰沟甸,此人该杀,杀一百次也不足惜。
日头正高,阳光温暖,杨可世心中却冰凉无比,看着杨惟忠手里那把刀,他声泪俱下道,“老兄,兄弟我错了,可要行军法也得是大帅啊,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我呸,杨可世,枉你也是条好汉,到了此时,竟还有脸求饶,我要是你,干下这种事,早就自己一刀子抹脖子了事了。你还求饶,那五千多兄弟的帐怎么算那可是五千多精骑啊,活生生的好儿郎,他们死了,又向谁喊冤去”说着杨惟忠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下了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次,太痛了,痛的种老将军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想老将军戎马倥偬几十年,什么时候这般脆弱过。
“你不能杀不能杀”
“任你说破天,今日老子偏要砍你”杨惟忠再不愿多言,反手抬到,便要抹下去,就在这时,一骑飞来,口中大声叫道,“刀下留人,大帅有令,杨可世带至高阳,自有官家定夺。”
听着那些话,杨惟忠砍不下去了,他呆呆的看了看杨惟忠,又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惨烈瘆人,笑得人心底发毛。
“嘿嘿嘿嘿这年头,人不如鬼,大白天鬼都可以招摇了嘿嘿”
眨眼的功夫,杨惟忠就像傻了一样,他真的傻了么他是心疼罢了,甚至是绝望,如果换做平时,就算拼了性命,他也要杀杨可世的,可现在杨可世犯了这么大错,竟然还有人保,如此情景,他杀了一个杨可世,第二个杨可世呢
仰望天空骄阳,杨惟忠右手遮在眼前,脸上满是笑容,只是心中却在滴血,“大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杨惟忠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因为大宋早应该变个天了,他还问眼下这个苍天,又有何用
心到死,人已伤,幽冥界,鬼魂丧。
杨惟忠就像傻了一般,任由那骑士带走杨可世,和诜哪里能依,拔刀怒喝道,“兄弟们,堵住,老子看看今天谁敢带走杨可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割下他的狗头祭奠死去兄弟。”
和诜是个直爽汉子,当兵嘛,不怕死人,若真的是因为兵法韬略差于人,被人算计了,也认账了,因为打仗谁没输过。但是杨可世呢,那五千多精骑,只是因为杨可世一个争功的私念,就平白丢了性命,这如何能忍杨惟忠为什么不杀了,和诜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他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