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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一步深化,钟岳并不是一个只图利益的商人,更想把这份手艺传承下去,光靠他一人的努力自然是做不到的。
当他走进墨房的时候,看来当初带他的老胡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拿着铁锤杵墨,便走过去说道:“胡师傅。”
“钟岳,不对,钟老板。”
“什么老板,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过来看看大家。”
墨房里这些年纪都上五十岁的,是老墨厂最后一匹工人了,钟岳从角落依稀看到两个年轻人,问道:“没有年轻人过来学习么”
“老黄上台,把你们厂子派来学习的那帮年轻人给赶走了。”
“这个老黄啊,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老墨厂多久没年轻学徒了,好不容易来了一批,居然被自己人赶走了,唉,真是荒唐。”
钟岳问道:“他到底想干嘛”
“还能干嘛,老刘本来当得好好的,这孙子准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老刘强行被辞退了,他捡着鸡毛当令箭,把门卫的长根也辞了,要不是我们这些个老骨头还有用,他估计连我们都想辞。”
钟岳说道:“是不是曹家的人做的”
胡师傅点头道:“八成是的。最近在传,曹家从沪上搬回来了,要收购老墨厂,在徽州建新的特色徽墨产业,老刘当初不同意,现在才过了个年,就成了黄康当厂长了,这世道,人心险恶啊。”
“胡师傅,虽然我之前也在老墨厂待过,但是毕竟后来合作,我是代表一点漆过来接洽的,所以现在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自从你们厂子的原料断了,现在我们过完年在生产的东西,又是之前那匹劣质的材料,你要知道,之前我们厂子里出产的墨锭,出厂价才两块五毛钱,你说说我们哪有什么利润。你们送来的原料,我们负责加工,老刘还给红利,去年我们都赚得比过去两年的钱还要多,唉,害人呐。”
“他一人吃饱,现在搞得我们大家挨饿。”
钟岳看着墨房里几个老师傅叫苦不迭,说道:“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高薪聘请大家指导我们工厂里的墨工。”
虽然这种挖墙脚的事情不厚道,但是钟岳听到这些老师傅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就干脆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确实,解决这件事情最方便的方法,那就是将老墨厂里所有的师傅都给挖走,留给曹莫荣一个空壳老墨厂。
胡师傅笑道:“你请得起我们嘛。”
钟岳一愣。难不成这些老师傅们也要坐地起价了
看到钟岳一脸懵逼的样子,这十几人也都笑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这些老人,在这老厂子里工作了一辈子。人磨墨,墨磨人呐。咱们都五六十了,钟岳啊,还能有多少日子咱们口上说的是工资,但是心里最担心的还是这门手艺得不到传承。咱们制墨,不可能是单飞的,是一个团体,所以各有各的顾虑,这些年风雨沧桑这么多年了,都知根知底的老伙计了,你真挖我们走啊,也不会走的。”
“是啊,老黄当了厂长,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除了老墨厂啥地方都不会去,所以才笃定地搞他的升官发财大计,但是却忘了一点,做墨人,本本分分才是真。”
钟岳再一次被触动了,这份匠心,值得敬佩
这份坚守,值得他来守护
“钟岳,我们都老了,徽墨的价值,你们年轻人能挖掘,那你们就去搞,之前也有人搞什么陶宝的,现在徽墨既非必需,工艺又如此繁琐,按照市场规律凑销售热闹毫不合算。我们只想一门心思做品质最靠谱的墨。”
钟岳朝这群双手黑到永远无法洗干净,心灵却比任何人都干净的匠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徽墨不衰匠心永存”
第三百五十章 烂人
徽州的文化宫,一般都承办各类文艺活动。诸如书法笔会、绘画沙龙等等,这次徽墨交流会,更是牵动着不少徽州文化名人的心。
这几年一直在将保护传统技艺,然而看着慢慢消失的古法技艺,单靠非物质文化申遗,远远不够的,让这些技艺活起来,创造出艺术价值,那才是拯救它们的源头。曹公素的再次回归,无疑是给徽墨注入了一股强心剂。
然而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却并不看好,总之,无论如何,徽墨的传承,确实断代了。钟岳昨日走了一遭老墨厂,除了后边阴房里着色描金的地方还有年轻人的身影,最考验墨品的点烟、和料的墨房里,都是五十岁以上,以老胡为代表的老师傅了。这些工作钟岳都干过,辛苦不说,还考验人的耐力。
人磨墨,墨磨人呐。
“钟总,这位是徽州制墨名人徐棋徐老师,是我请来助阵的。”
“钟总您好。”
钟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衣冠楚楚的徐老师,看着伸过来的手白净得简直比年轻人的手还要细嫩白净,这一看就不是个制墨匠人。也只有钟岳在系统内制墨,这双手才没有被油烟熏得焦黄,当初钟岳才干了一个月,这双手就永远洗不干净了似的,黑黄黑黄的。而这位自称制墨名家的,一看就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假大师。
“徐师傅,你好。”钟岳和这徐棋徐师傅握了握手,“您制墨几年了”
“不瞒您说,我们家祖上就是制墨的,先祖徐斗山,当初都是督制御用的墨品,配方和手艺,辈辈相传,如今到了我手上。”
徐棋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然而在钟岳看来,再如何牛,照样也是个花架子。
“那您还没说,您制墨有几个年岁了呢”
“这个,四四十几年了吧。这次李经理找到我,说是贵公司在聘请古法徽墨的专家,想请我出山,本来早就有归隐之心,我是仰慕钟总您的书法造诣,这才勉强答应的。”
“这样啊”
徐棋微微一笑,“是的。”
“我何德何能,怎敢因为这些小事劳烦徐师傅出山呢既然徐师傅您已经收山,那我就不叨扰您了,而且我这入场券也只能带一人进去,除了李经理,那就没了。”
“欸”
“再会,再会,改日再来拜访。”钟岳说罢,就拉着一脸懵逼的李前程进了文化宫。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徐棋,没想到落得这等田地,瞬间懵了,站在文化宫外,呢喃自语道:“这什么意思用力过猛了”
李前程被钟岳带进了会场,也是一脸懵逼,“钟总,你带我进来干啥啊,我啥也不造啊。”李前程急得连方言都带出来了。
钟岳说道:“你不知道,你以为那个骗子懂”
“他是骗子之前面试我看他的资料还有讲得东西,都头头是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