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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人。
这些人全部是青壮,衣装不一,有的布衣,有的却挂着两片皮甲,显得不伦不类。
队伍边上,有全副铠甲的将士手持武器,骑在高头大马上。仿佛护卫,但看上去更像是监工。
将士们押送着队伍出城,逶迤而行,所去往的方向,正是五陵关。
城门内,哭声四起,却是来相送的妇孺,要不是有兵甲拦住,她们就会扑过来,把自家男人给抢回去。
他们,有的是她们的儿子;可能是她们的丈夫;也可能是她们的哥哥弟弟
附近一间酒楼上,一个面容愁苦的文士站在窗前,目睹这一幕,跌足仰天长叹,吟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此去别城郊;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长安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这天下,究竟是怎么啦”
饮着,举杯饮酒,最后竟是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整座京城,仿佛都在哭泣。
队伍出城了,走远了,都听不见了。
队伍中,罗源面目麻木地有一脚没一脚地走着,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面目清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他本是个秀才,若非战乱,恐怕都要参加乡试了。以他平时的成绩,很可能中举,锦绣前程在望。
但所有的期望,都像一面掉落的镜子般,被砸得粉碎。
石破军反了,蛮军杀进雍州本出身雍州大族的罗源只得跟随家族逃亡,历经种种艰苦,终于逃进了京城,逃进了这个本以为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天子脚下,本该安全无虞。
但是,元文昌又反了,一直打到了五陵关下。京城受困,孤立无援。后面的事都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一桩接着一桩,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家族带出来的钱财如水般缴纳了上去,住的大屋变成了小屋再到现在,自己被抽丁选中,要奔赴五陵关,守关参战
罗源活了二十二年,连鸡都没杀过一只呢。推他去五陵关,不是叫他去送死吗
“早知如此,当初何苦要从雍州逃来京城还不如留在那边,躲到山上当个隐士,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罗源抬头望了望天,悲从心来,喃喃道:“天地入炉,人命化灰。这个天下,究竟是怎么啦”
五陵关上,刚要睡着的谢余杯猛地听到了呜呜的号角声,不禁坐起床来。
登登登
“将军,叛军又开始攻关了”
第五百零五章:五陵危矣,江山危矣
谢余杯披甲而出,脚步有些踉跄,来到箭楼之上,耳中所听,是海啸般的打杀声、惨叫声;目中所见,是如雨的箭矢,还有一群群蚂蚁似的元家将士。
屡攻不下,元文昌也急了。
计算起来,攻打五陵关已经用了好几个月时间,主要被漫长的冬季给耽误了许久。
越拖得久,越是不利。
攻关是非常损耗战力的事,元文昌的部众减员也十分厉害,要是再打不下来,恐怕会功亏一篑。
根据传回来的情报,蒙元铁骑纵横,已经破了居山关,整个凉州再无抵抗之力,不用多久就会全境沦陷。到时候,蒙元铁骑就会出现在名州。
这并不是元文昌愿意看到的局面,虽然是他修书说动蒙元可汗出兵其实蒙元方面知道凉州铁骑被调走后,不用别人说,他们也会大举进攻,趁虚而入。
元文昌的本意,在于引第三方势力入局,从而让朝廷前后受攻,忙于应付,从而加速崩溃,丧失抵抗力。
因而让蒙元攻打凉州可以,占据一些地方也无所谓,元文昌写给对方的书信中便有许诺:若其登基为帝,可割让凉州两大府城之地给予蒙元
现在形势发生了某些不可控的变化,以元文昌对蒙元的了解,随着节节推进,这一群贪婪的异族显然已不满意割让的二府之地。
他们想要得更多,甚至想逐鹿中原。
野心总会随着境况的变动而变动,很是正常,可那样的话,蒙元就会成为元文昌的敌人,而且是大敌。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尽早地破关,打进京城去,然后再组织兵力来对抗打过来的蒙元铁骑,若是一直这样被堵在五陵关外,到木已成舟时,胜利的果实就会让蒙元一把摘掉。
“攻关,不惜一切,一定要在三天内破关而入”
在中军帐中,元文昌咆哮着下了死命令。
成千上万的将士没了退路,只能奋不顾身地扑向五陵关。
谢余杯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幅惨烈的景象。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眸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猩红,嘶哑着声音道:“罗副将呢,他在哪里快叫他带人上来”
一名亲兵连忙跑下去叫人。
谢余杯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地发下去,他说话有点急,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往前扑一步,在亲兵们惊恐的目光中,慢慢倒了下去。
“将军”
“将军,你怎么啦”
一片惊慌的呼叫声中,谢余杯的眼睛慢慢闭了上去,两片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合着,只有最靠近他的人才能听得见他的说话,两个字:“守关”
紫禁城一片肃穆,侍卫环护,在外层各个门口,御林军的人马守得严严实实的。
城内,刚上完早朝的新帝斜躺在一张藤椅上,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身后,一名容颜出众的宾妃正在帮他轻轻地揉捏肩膀。
自开春来,新帝每日勤于政务,甚至通宵达旦,累得整个人都瘦下了一圈。
只是很多事情并未因此而稍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整个江山,就像着了火似的,扑得了这边,顾不得那边,稍稍有风一吹,火势立刻又涨起来了。
新帝已焦头烂额。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糟糕的他付出无数,这才登上宝座,不料面对的,竟是这么一个支离破碎、风雨飘零的江山。
这样的江山,有什么好争的
有时候,新帝自己都觉得荒谬。
每一天,各种各样的情报递交上来,叠起来,足有两尺多厚。这些情报,有关于凉州局势的,有关于五陵关战况的,更多的却是京城的讯息,民众如何、大臣如何
诸如此类。
在这个敏感的阶段,新帝要完全掌握所有的一切,只有这样,他才感到有安全感。他可不想坐在金銮殿上,城中有人造反都还不知道。因此处理这些情报他不再假手于人,而是完全由自己来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