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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雨。
湖边之畔,一座古楼拔地而起,坐西朝东,气势恢宏凝重。其以坚硬的花岗石为基台,古楼主体纯木构造,飞檐,斗拱,三层,四柱,显得极为雄伟。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湖是洞庭湖,楼是岳阳楼。
八月,洞庭湖边铺天盖地的芦苇尽皆开花,看上去白茫茫一大片,仿佛铺着一层雪,甚是美观。
“此楼此湖,果然不负天下之名。”
岳阳楼顶楼上,一身便装但雍容富贵气息喷薄而出的元哥舒登高远眺,发出一声感叹。
他的身边,站着正阳道长,再后面些,就是十八名贴身侍卫,都换了便装,内穿软甲,兵器用布匹裹住,个个目光犀利,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状况。
洞庭湖乃夏禹王朝第一大湖,号称“八千里”,古时又名“云梦泽”。其疆域广阔浩瀚,与中州、扬州、雍州、名州等四大州郡接壤,自成一地,自古受龙君管辖,地位超然特殊。
据说湖中心处,有神秘之地名为“龙城”,是龙君居住的地方。千百年来,关于龙君的传说层出不穷,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题材,便是某个才华横溢的书生因缘际会,获得龙女青睐,成为龙君女婿,真正的当上乘龙快婿。从此以后,和龙女双宿双息,超凡脱俗,羡煞旁人
然而真正知道些内情的修士人物对于这等传闻皆嗤之以鼻:龙君有女不假,但如珍如宝,养在龙城中,百年春秋眨眼过,怎么会看上凡夫俗子
那些传闻,不过是世俗中人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由于洞庭湖区域独特,元哥舒纵然身为扬州刺史之子,来到此地,也不敢高调行事。
感叹完毕,他回头问正阳道长:“道父,如今距离九月尚有一段时日,我们该如何作为”
正阳道长面露疑难之色,叹了一声:“我本以为到了洞庭湖,堪舆算卦,能将天机勘破,不料此地气象冥冥,极为隐晦,看来是受到龙君气势影响,乱了气数,反而更加难以演算推测了。”
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元哥舒温声道:“道父不必勉强,身体要紧。”
正阳道长神色坚定:“少主,这一场机遇千载难逢,关系重大,绝不能错过。贫道为此苦心求索计算十多年,无论如何,岂能让这一场毕生苦功付之东流”
元哥舒为之动容:“那我要怎么办”
正阳道长想了想,道:“第一条,多走动,多识人。洞庭湖藏龙卧虎,这段时期必然是风云汇聚,若有机会,结纳招揽到非凡人物,就是一大臂力;第二条,贫道觉得前面种的两粒种子,有一粒已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可以摘下果子了。少主吸收了他的气运,必定鸿运当头,得到机缘的几率将大增。”
元哥舒一怔:“现在动手,会不会早了些而且他能做事,忠心勤勉,就这么毁了,未免可惜。”
正阳道长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少主,做大事者,必有牺牲,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忧犹寡断,如何成事。”
元哥舒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让道父你去办吧。只是那反噬非同小可,你可得保重。”
正阳道长淡然道:“少主放心,只要你成就大业,贫道便能证得真人之位,封神指日可待,岂会怕那些反噬”
元哥舒点点头。
施展秘术,却不适宜在洞庭湖畔,正阳道长使出独门遁术,来到五百里外,选定一座山峰。
此山不知名字,山上多枫树,秋天到了,枫叶片片转红,秋意煞人。
道士登山,在顶峰的空地上摆开法案,陈列各种物品,立刻作法。
是夜,夜黑风高,不见星月,瞧天上气象,多半要下雨的样子。
正阳脚踏七星步,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经过一套繁琐仪式,终于到了最后收官的步骤。他圆睁双眼,高举桃木剑,猛地一剑劈下。
咔嚓
法案上的一只人形木偶被劈开两半,原本用木料所制的事物,被劈开后,其中竟然流出一股殷红的鲜血来,触目惊心。
养猪千日,终到肥时。
噼啪
夜空猛地闪过一道银蛇,有霹雳雷声响起。
受雷声震动,正阳道长面色苍白,差点要吐出一口鲜血,他生生忍住,吞了进去,嘴里喃喃道:“三粒种子三头猪,今日已杀第一头,掠取资粮,倒是那陈道远存在些变数,肥得慢了”
风雨笼罩住了扬州城,湿漉漉的,空气弥漫着寒意。
秋风秋雨秋煞人,正是萧杀季节。
夜已深,人静时。
杜府,书房中犹自有灯火明亮,灯光之下,扬州学政杜隐言正披着一件棉袍伏案批阅文卷。
时值乡试期间,作为一州学政,各种事务繁忙。他本身还参与到帘部的外帘机构当中,辅助朝廷派遣的正副主考官对考场进行纠察监督。
杜隐言手指毛笔,圈点一份宗卷。
突然之间,一阵锥心的痛楚袭来,他大叫一声,噼啪一响,往后便倒,人事不省。
声响惊动了侍候在外面的丫鬟,推门进来一看,大惊失色,慌忙去喊夫人。
老爷晕厥,整个杜府都被惊动,有人去请郎中,有人去拿药。
约莫小半个时辰,受了针灸用了药后,杜隐言悠悠醒来,只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沉沉。
“老爷,你怎么啦可不要吓我”
他的夫人,以及数位妾室哭哭啼啼的,很是担心。
杜隐言张了张,却无法说话出来,嘴巴都有点歪了,口水止不住地流淌而出。
诊治的郎中摇了摇头,示意夫人出到外面,叹着气道:“夫人,杜大人这是受外邪入侵,中风了。”
中风
夫人脑袋一阵昏眩,几乎站立不稳。
得此恶疾,杜隐言这个学政怎么还当得了下去只是为何无缘无故就犯这病了呢一路仕途春风得意,青云直上,事到临头却是一场空。
杜府上下,哭声顿起。
试院考场中,陈三郎猛地感受到一阵入骨的寒意,一骨碌惊醒,睁大了眼睛,见考舍中一片阴沉,夜正深。
身上盖着的单被固然单薄了些,可绝不至于会感到如斯寒意,不是来自气候,而是发自内心,更显得无处抵御――斩邪剑留在了客栈当中。
这寒意因何而生
陈三郎想了很多,慢慢猜测到答案所在,眸子变得清冷。这时候了无睡意,干脆半躺着,闭目养神,观想起浩然帛书,慢慢将那股莫名寒意驱逐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