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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剂,就要用钱五百文。
饮食增加,又要购买药材熬汤,那花销一下子大了起来,银子哗啦啦如水流淌。
陈王氏有了愁容。
陈家原为商贾,多年经商,因而积攒下些家底。不过自从陈父早逝,陈王氏又不好抛头露面,所以生意都转手与人,折了现金。转而全心全意培养陈三郎,希望他能读书有成,踏上仕途。不料三郎资质虽不俗,却天生悚场,考不得试,眼看一年年过去,进不得学,连秀才都考不得一个。
如此之下,陈王氏也慢慢绝了心思,不想那么多了,守着积蓄,让陈三郎娶亲成家便足矣。然而多出少进,难免会坐吃山空。
近年来,为了节省开支,家中除了一位老管家和一个贴身丫鬟外,其他下人都已遣散了去。
不过现在儿子身体有恙,陈王氏爱子心切,断无吝啬的道理,想着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把三郎养好。
这段日子,每天陈三郎都会到泾河边上徘徊,但再没有遇到过红鲤现身。这条神秘的鱼儿,可能早游离泾河,不知所踪了。
心头疑窦无数。
可陈三郎喂血养剑的意念从无动摇,不疯魔不成活,他已不是以前那位埋在故纸堆里的酸腐书生了。
当眼前有一个能够从根子上改变人生的机会,不搏待何时
每日喝着浓烈的药汤,体内血气果然有所茁壮,面色恢复几分红润,不再那般苍白得吓人。
下一步,陈三郎有了新的想法:他要拜师练武
“学武功”
老管家华叔听到少爷的话,双眼发直,小心翼翼试问:“少爷,你是不是发烧了”
自从少爷晕倒醒转,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同样。
陈三郎振振有词:“君子当佩剑。”
圣贤的大道理老管家一概不懂,但他挡不住少爷学武的决心。禀告到夫人那边,陈王氏微一沉吟,也是准了。
泾县有家武馆,馆主人称“病虎”许念娘。
非常柔化而且古怪的名字,不见其人的话,还以为会是一个女人。
许念娘年约四旬,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留短须,他其实不是泾县本地人,而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到县里定居后,开了间武馆,却不取馆名,地方也偏僻。名为武馆,事实上只得一个正式的徒弟他女儿许珺。
武馆也就是个破落院子,随便摆点简陋的家什,三口朴刀,两把长枪,刀枪不是刃面生锈就是木柄蛀了虫;另一边则打了几根木桩,美其名曰:“梅花桩”。
门庭冷落,无徒弟可教,许念娘天天都是坐在酒馆里喝酒。其嗜酒,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
他常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几乎不见换过第二件。整个人看上去,形容落拓,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武林高手。
陈三郎倒不在乎,拜入武馆,本就没想学到什么惊人的武学,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从基础打熬起,狠狠操练一番孱弱的身体。毕竟光靠吃饭喝药汤,治标不治本,练武之后,看能否有效改善下。
武馆找不着人,只得跑到酒馆,正在喝酒的许念娘吃惊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想道:这陈三郎疯了吗二十岁的人了,轻飘飘不够百斤的瘦小身板,还想来练武
又或者,钱多了烧着
有钱收,许馆主自然不会往外推,当即点头同意,大手一挥,第一句话便是:“先付酒钱”
武馆入门极为松散,也就是备份礼,缴纳一笔银子即可。诸如陈三郎这样的,根本称不上是许念娘的徒弟,只算是贡献学费的金主。说是学功夫,不过摆架子。
陈三郎新入门,毫无功夫底子,许念娘先教他扎马步。
扎马步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大有讲究,立足、沉腰、挺胸、仰首一整套动作,要做得标准,大不易。
以许念娘的想法,只怕扎不得三天马步,陈三郎就忍受不住酸楚凄苦,自动闪人。
孰料一连数天,陈三郎连私塾都不去,天天往武馆里跑。完成日常练习之余,一张嘴巴问东问西,问关于江湖上的事。
在人前时,许念娘总是吹嘘“纵横江湖三十年”,其作为武师,走南闯北,见识方面确实比较广博。最起码,他进去过南阳府。
一府六县,泾县为其一。
南阳府之上,是更为广袤的州郡夏禹王朝共划分九大州郡。
中州、冀州、青州、扬州、名州、豫州、雍州、凉州、蛮州。
南阳府位于江南地带,隶属扬州。
一言以蔽之,这个天下很大,江湖无边。相比起来,泾县只能算是一个小水坑罢了。
陈三郎听着许念娘的夸夸其谈,感到津津有味,大有井底之蛙倾听见闻,知天地之大的新奇感觉。
在这个资讯传播极为贫乏、运输工具简陋不堪的古代世界,许多时候,连一张地图都显得极为奢侈。民生于此,偏居一隅,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一辈子或许便是一个旮旯;头顶如盖的天空,便是一切。
陈三郎最无法接受的,即在于此他很想走出去,看一看。如果说山后面还是山,就该踏遍青山。
其实读书有成,通过科举青云直上,会是理想的一条路子。
只是当下,突兀地多了另一个选择。固然惊世骇俗,看着很不现实,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历过,再接受之,则容易得多。
甚至乎,陈三郎隐隐觉得,浩然帛书所记,如同量身定做,很适合己身品性。
帛书著作,口诀千余字,言简意赅,极为艰涩深奥。细细研读思虑之后,发觉养剑只是初级层面。更深的东西,与书法文章息息相关,方是真髓所在。不过帛书后面许多文字,个个认得,可行文造句,连在一起后,却不懂意思。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每一次想潜心去体会掌握,却立刻思绪翻腾,精神像是狂躁发飙的马匹,引得脑袋胀痛,心胸烦闷不已,几欲作呕。
如此大的反应,让陈三郎明白:现阶段自己根本不具备读懂帛书的条件。说白了,便是造诣不够,得继续学习领悟。
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当从中求。
那就走吧。
路都是人踩出来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阶段最为关键的,便是熬打身体,把剑养活起来。当是压箱子的一项本领,或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陈三郎竟能坚持下来,有板有眼地学起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