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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连忙快步跟上王睦,向内走去。而身后的大批护卫,自然也紧紧跟在了两人身后。
站到了宴厅门口,王睦停下了脚步,向着宴厅内伸出一只手臂,微微欠身:“父亲,叔父,请。”
整个宅子内,只有这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大门紧闭,灯光自窗缝里漏出来,打在二人的脸上。
王邑轻轻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让他几乎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莽高高坐在宴厅里的首位上,手中端着一只酒杯,正在小口啜饮。
而他的身前,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穿着重铠的期门卫、布衣长剑的北地游侠,甚至还有三个披发虬髯的匈奴人首级,散落在宴厅中央。
在王莽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低垂着脑袋。他手中的长剑斜指向下,恰在二人推门进来时,一滴鲜血自剑尖滴落地面。
声音很轻,却仿佛敲在了两人心头的一柄大锤。
“你们来得有些晚了。”
王莽向着二人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笑意。
“期期门郎呢”
王邑骇然问道。纵使身经百战,骤然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的口齿依然有些颤抖。
“期门郎么那里,有半个。”
王莽抬起酒杯,指了指侧前方。两人这才看见,那里还有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端端正正地坐在席前。
“还有半个”
“在孩儿这里。”两人身后,王睦的声音突然出现。
两人骇然转过身,便看见了他捧在手中的那一方乌木盒子。
王睦安稳地站着,只将盒子面对二人,伸出手掀开了盒盖。
盒子中,那首级的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写满了震撼与惊恐。切口处平滑整齐,光洁如镜。
正是张充。
“兄长兄长为何要杀期门郎他可是太皇太后的”王邑刚刚开口,自己又马上停了下来。
眼前那一具具尸首,都兵甲齐全。尤其是那十余名期门卫的铠甲,他们自然更不会认错。
饮宴之地,却会出现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需再多问。
“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王寻自进门后便一直未曾做声,直到此时,才第一次开口,缓缓问道。
“是。”
王莽点了点头,自席上起身,向着两人缓缓走去。
“王邑,王寻。我之前曾对你们说过,我与姑母之间的裂痕,已经无可弥补了。而你们却固执地不肯相信。”
王莽走到了二人身前,半侧过身向后,伸出手向着整个宴厅环指了一圈,最终又指向了自己的鼻子,表情凌厉:“若我的身边没有韩卓,你们此刻将要看到的尸体,便会只有一具了。”
“兄长”
王邑刚要开口,却被王莽打断:“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二人一句话。”
王莽的目光,自两人脸上缓缓扫过:“裂痕已经越来越大,你们万无可能再独善其身。告诉我,你们究竟将会站在我这一边,还是姑母的那一边”
王邑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的王寻已经坚定不移地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
王邑也慌忙紧跟在王寻之后,跪在了王莽的面前,连头也不敢再抬起半分。
王莽望着身前跪倒的二人,长长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气。
“那就陪我进宫吧。”
第二十四章 天下姓什么八
太皇太后王政君望着眼前香炉中冒起的袅袅轻烟,微微有些出神。
今日,是张充发动暗杀的日子。她已吩咐了未央宫的侍卫,只要张充请见,无论多晚,都允他即刻觐见。
为此,她一直没有就寝,而是燃起了一炉熏香,遣退了一众宫女宦官,独自在长信殿的正殿内等待着。
已是戌时将过,亥时未至。算起来,张充此刻也该成功了。
也就是说,王莽此刻,也差不多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起自己的这个侄儿,王政君的心中不由有一些微微作痛。
这个侄儿,确实是王家一门中的天纵英才。虽然他从小并不起眼,所能提起的优点,不过是质朴孝顺、恭谦礼让而已,青年时更曾有一段时间还挺荒唐。但论及才能,并没有什么特出之处。
但他三十岁那年,却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而已。无论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更每每常作惊人之语。
族中人曾怀疑王莽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但哪个妖怪能安安静静看书呢数年后王莽出仕,这种议论才逐渐消逝。王家在宫中的地位,自然由王政君的地位而来,但在朝中的声势,却大半都是王莽争得的。
原本,王政君曾惊喜地认为,这个侄儿是上天送给王家的珍宝,是王家一门永得汉室尊宠的奠基人。但现在,她却惊恐地发现,王莽的野心竟然远比她所能想象得到的更为巨大。
即便王政君的心中也依旧有着念念的不舍和无奈,但既然他已威胁到了汉室的存在,那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王政君正惋惜间,却突然看见值门的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满脸惶恐焦急。
“何事惊慌”王政君面上挂着寒霜,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内侍:“老身不是交待了你们,若是期门郎求见,便直接请进来么”
“不不是期门郎,是安汉公不摄皇帝而且”那内侍的脸都皱成了一团,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讲完整:“而且,满身是血”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