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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了,对他的求救不可置之不理,而正因为他的身份明显,所以带上他反而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于是,朱祁铭回首给牛三递了个眼色。
牛三策马来到毛贵身边,马不停蹄,只须伸出一只手,就将毛贵提到了马背上。
“呃,呃,呃,鞋,鞋”
“老实点要鞋还是要命”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缓行,远离了那个杀声四起的地方,迎来了一片草地,目光掠过草地,就能见到官道蜿蜒的远影。
突然,身后身侧响起数道熟悉的呼哨声,紧接着无数人影朝这边扑来,令人憎恶的冷眼,令人憎恶的黑衣,令人憎恶的鬼头刀,又在眼前四处晃动。朱祁铭心中的仇恨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过,体内热血上涌,右手伸向剑鞘,就想凭着初成的武功,迎上前去杀他个酣畅淋漓。
“殿下,万万不可快上官道”徐恭紧紧护在朱祁铭身侧,策马朝官道奔去。
梁岗、牛三、蒋乙、云娘、霓娘,还有云娘的二十余名死士迅速散开,各自接敌,以掩护朱祁铭逃离现场。但黑衣人如潮涌来,二十余人转眼就被人潮吞没。
那边不时响起毛贵的惊叫声:“呃,呃,呃,鬼头刀,鬼头刀快回去,放下我”
“住口不想死就老实点”
仍有无数黑衣人朝朱祁铭这边涌来,凭他现有的身手,再加上一个护着他而放不开手脚的徐恭,显而易见,冲出重围的希望十分渺茫。
朱祁铭一心想着回京,本不愿与贼人遭遇,这才在碰见险路时离了官道,不料贼人却像豺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如影随形地潜行过来,摆不脱,甩不掉。
经徐恭劝诫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绝不能送死不说胸怀远大抱负,就是最低限度的生存理由也充满了无比悲怆的味道,极具说服力,令他难以割舍。卫王无后,越府只有自己一颗独苗,从今往后,他要管两府的祭祀,他一死,两府绝祀
手握剑柄,鼻子却在泛酸,眼泪开始泛滥。
可是,一把把明晃晃的鬼头刀闪动着刺目的杀气,惨白的阳光映着一张张无比冷酷的面孔,那上面绝无半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突然,蹄声四起,大地开始颤抖,威武的骑士如旋风般卷来,一把把硕大的马槊映在阳光下,流动着耀眼的光彩。
越府幼军唐戟
不,他们多已成年,不再是幼军
越府护卫是如何出得王府,出得京城的这道疑问在朱祁铭脑海中一闪而过,顷刻间,他胸中有万丈豪情在澎湃激荡。
自己所有的狼狈与不堪都将被千余名威武的骑士化作灰尘
唐戟遥见朱祁铭,微微一怔,眼睛一红,却无暇打声招呼,气沉丹田呼喝一声,号令
同伴杀向黑衣人。
马蹄扬起万点泥浆,马槊亮起千道寒光,风驰电掣的骑队过处,但见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被撞飞,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骨裂声响成一片。
“黑潮”退去,蹄声远去,朱祁铭舒了口气。一眼瞥见那边树下赫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帘一晃,一个曼妙的身影款款而降。
红蓼
朱祁铭与徐恭策马奔到车前。
“奴婢参见越王子殿下”随即明眸扫向徐恭,“你总算救回殿下了。”
徐恭眉眼生情,却也不敢过分展露。而朱祁铭一见红蓼充满善意的目光,便心防尽除,这似乎是多年前就已形成的观感。
“不必多礼。”
“越府幼军曾受过殿下的操训,故而皇太后下了懿旨,命奴婢陪着越府幼军一路通关过卡。一个时辰前差点碰上皇上派往镇边城寻找殿下的京军,大家便伏在此处避让。不料京军方走远,却遇见殿下历险,这番避让来得正是时候,真是苍天有眼”
皇上为何在此时派军寻找自己皇太后为何在皇上派军之后仍调派人手救护自己这些疑问里藏着玄机,但朱祁铭心不在此,他急于从红蓼口中打听皇祖母的近况。
红蓼倒是善解人意,不待朱祁铭发问便开了口:“想必殿下已听说过太皇太后的事。殿下放心,太皇太后的神智已恢复了清醒,再过数日便能大好。”
皇祖母好了想起十叔王的那番叮嘱,面对摆在眼前的回京良机,朱祁铭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卫王、越王都已入葬,殿下回京后先在越府、卫府祭奠数日,数日后,想必太皇太后已然大好,殿下便能入宫见太皇太后了。望殿下谨记,入宫须由皇太后领着。”
想世间的至亲唯有皇祖母了,可自己见唯一的至亲竟要皇太后领路,朱祁铭不禁怅然。
他静静地望着红蓼,似要读懂她话里的深意。
第九十三章 重返清宁宫
清宁宫内,太皇太后颓然坐在椅上,目光呆滞。
两个月前,她的神智总算恢复了清醒,但醒来后却是无尽的哀伤。白发人送走了一对黑发的儿女,还捎带上了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庶子,哀戚毁尽了她仅有的一点精气神,颤颤巍巍的手脚,皱纹密布的脸颊,昭示着她已临近生命的尽头。
朱祁镇坐在一旁,将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形象展露无遗。而静慈仙师、吴太妃不敢贸然入座,小心翼翼地陪侍在太皇太后身旁,不时打量太皇太后的面部表情。
失神与恍惚如此悠长,时光似乎已然凝固,陪护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三人深受影响,不禁屏气敛息,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万分的轻盈缓慢。
终于,太皇太后嘴角一动,一双浑浊的眼睛间或一抡,脸上随之有了些许的生气。
“太皇太后,您不闻世事已两载有余,多亏了吴妹妹,吴妹妹入清宁宫近侍不出三日,您就痊愈,如此巧合,不知是天意还是人意”这番话,静慈仙师说过多次了,但太皇太后一直无感。静慈仙师却似乎有着无穷的耐心,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旧话重提,也不顾忌朱祁镇在场,或许,她习惯于拿朱祁镇当木头人。
太皇太后的眼皮分明动了一下,内心肯定有了感应
吴太妃目光一亮,打破了方才的沉默,语气轻柔到极致,“太皇太后,臣妾只是略尽绵力而已,说到底,还是皇帝至纯至孝。”瞟一眼朱祁镇,语气不再流畅,“太皇太后不豫两载有余,此事虽然蹊跷,但总算过去了,臣妾用的那味药”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吴太妃脸上,显得无比的冷漠,吴太妃赶紧闭上嘴巴。
黯淡的目光转到朱祁镇身上,那里面含义仍有分慈祥,但更多的是迷惘。
“你过来。”太皇太后拉住静慈仙师的手,第一次开口说话,竟是向着静慈仙师的静慈仙师不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