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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俊俏,穿着体面的公子哥站在摊前,这简直就是免费的活广告啊
饼摊大婶双眼笑成了缝,十分殷勤地迎了过来。“哥儿,要几个”
朱祁铭犹豫片刻,伸出了一只手。
“五个好勒”大婶很是讲究地用油纸包起五个小饼,不敢用手触碰,扎好后递到朱祁铭手上。
徐恭这次毫不犹豫地跑过来付了账。饼摊大婶见徐恭身上的肥大衣衫难看得要死,便不屑地撇撇嘴,转头笑对朱祁铭道:“懒婆娘饼趁热吃,又香又脆的,包管哥儿明日还会再来”
朱祁铭顿感诧异:如此好看的小饼,为何取个俗名
一旁的徐恭却是万分郁闷:只敬罗衫不敬人,哼,俗人
活广告见效极快,陆陆续续有人聚来,不久便将小小饼摊围得水泄不通,饼摊大婶笑得合不拢嘴,百忙中抽空递给朱祁铭一件小礼物一只栩栩如生的蒙绸藤编螽斯。
收好礼物,道声谢,朱祁铭心情大畅。
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琵琶声,奏的是白雪古曲。铮铮然的琵琶声扣人心弦,似在咏叹雪花的洁白无瑕和冰雪世界的晶莹剔透,抑扬顿挫之间,将人心中的俗念悄然剔尽。
琵琶声歇,笛声骤起,此番吹奏的却是阳春古曲。悠扬的笛声似把春意播向了无际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循着笛声,朱祁铭来到一处土坡前。土坡上站着两个胖子,长相不敢恭维,但二人如此高的音律造诣还是令朱祁铭多了份一睹真人后的欣然。
二人显然是亲兄弟,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上,其中大胖正在吹笛,二胖抱着琵琶低头凝思。
陆陆续续围拢过来的观众略一驻足,便纷纷摇头而去。
想想古时阳春白雪在国都中尚且只能引来数十人相和,如今在这偏僻的小镇又能招来几个知音
大家不过是瞧瞧新鲜而已,若是遇见帅哥美女占场作戏,或将捧个闹场;至于胖子嘛,还是算了,自娱自乐吧
大胖奏罢,举目四顾,见坡下只有一个小孩,而身前的破盆里空空如也,不禁与小胖相视苦笑。
不过还好,总算有个小粉丝,尚可告慰方才的倾情表演兄弟二人冲朱祁铭点头一笑,以示善意。
朱祁铭回以一笑,顿时感概高雅的乐者难觅知音,旋即扭头朝躲在墙角的徐恭望去,徐恭仍是转眼它顾。
铁公鸡朱祁铭恨得牙痒痒,不禁将心中的新账老账一股脑全翻了个遍。
昨日自己好不容易逃出魔爪,不说受到千军万马簇拥,总该有个千儿八百的人摆摆场面吧可是接应他的只有徐恭一人,外带一马,这不是逃难的架势吗
当时,朱祁铭忍不住问道:“大军呢”
“大军”徐恭尴尬地一笑,“在下有太皇太后亲赐的令牌,原想待瓦剌人越境时,号令戍边将士困住瓦剌人,不曾料到鞑贼竟然挟持殿下滞留于此地,而殿下竟能寻机脱逃出来,在下措手不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徐大人该不会是孤身出京的吧”朱祁铭愕然道。
徐恭显得愈发尴尬,“在下起初的确是孤身一人离京的,后来太皇太后派来一只数百人的精锐之师,可是,在下等人每次窥探动静时,都见瓦剌人以刀架在殿下脖子上,在下担心那帮人毛手毛脚的引发意外,便打发他们回京了。”
朱祁铭立马从头凉到了脚,暗道回京的路注定还很漫长
这个徐恭虑事如此不周,难怪自称千户,瞧这能耐,做个百户都勉为其难
翻过了旧账,朱祁铭再翻新账。
今日本座好不容易闻得如此高雅的古曲,你总该识趣奉上一点心意吧可是,你却躲在一旁装痴卖傻。
指望囊中的银子下崽呀铁公鸡
第四十章 雅俗之别
虽然心有不满,但朱祁铭对徐恭的搭救之恩看得还是极重的。徐恭含辛茹苦两年,一直追踪、潜伏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凭这份不离不弃的执着,也该对他心存敬意。况且,徐恭眼下还是自己的保护神呢。
无奈地咬咬牙,朱祁铭回头再看坡上的兄弟二人。单看脸相,二人并不招人厌,相反还颇有喜感,属于极易见面熟的那种。二人身上的衣着也很考究,虽是粗衣,但制作精良,全然一副商户之家碍于大明衣着规制的常见扮相。
二人何以落难至此,靠卖艺维持生计呢
朱祁铭心中方闪过此念,却见兄弟二人放下乐器,背靠背坐在一张草席上,唉声叹气地倒起苦水来。
“特么的,做商人就该六亲不认,有情有义就该受穷”大胖耷拉着脑袋,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朱祁铭闻言撇撇嘴:君子喻于义的道理都不懂,不读圣贤书,哼,小人
不过,大胖操京城口音,朱祁铭闻之倍感亲切,一时之间乡情萌动,于是对二人接下来的话题兴趣大增。
小胖回头瞪了大胖一眼,抱怨道:“我兄弟二人与舅舅合伙贩貂鼠皮,虽遇鞑贼劫掠,但好歹还是逃了出来,三车貂鼠皮也保住了一车。你倒好,把剩下的这车家底全给了舅舅,他一转眼便驾车不见了人影,撇下咱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咱们如今可是一个子儿也不剩了”
“你知道什么”大胖有些懊恼,“舅舅说外公外婆与人斗殴受了重伤,成天躺在床上靠药罐子泡着,舅母又有了身孕,怀胎十二个月生不下孩子,全靠药水续命,家里穷得叮当响,一车皮毛可是事关三代人命啊,我岂能无情无义”
小胖撇嘴道:“外公外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会与人斗殴再说,你听说过世上有怀胎十二个月的人吗”
大胖立马傻了眼,表情显得很是痛苦。“舅舅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心一酸,哪还想得了许多”扭头瞪着小胖,埋怨道:“你当时为何不明说事后诸葛亮,有个屁用”
小胖垂下头,也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当时不是只顾着抹眼泪了吗”
嗨这兄弟二人也算是良善之辈,耳根子软得可爱
朱祁铭听到这里,觉得心中浓浓的笑意实在是憋不住了,又担心此时发笑会朝人家伤口里撒盐,便赶紧打开纸包,掏出一块饼,堵住自己的嘴。
轻咬一口,入口生香,做工似乎比黄金饼粗糙,但更显脆爽。嗯,不错,懒婆娘饼比黄金饼可口朱祁铭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