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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乌头门前,陆瑾正愁该如何挤进府中,好在侍立在门口的阍者见他归来,急忙吆喝着门前官员让出了一条通道,又亲自上前为陆瑾执鞭牵马,将他带入了府内。
绕过影壁行至前院,陆瑾恰好看见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官员从正堂内喜滋滋而出,他记得此人司职中书省,似乎还是一个五品官儿,心念闪动间急忙让到了一边。
待到官员走了以后,他这才颇觉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举步走入了正堂。
正堂内,华阳夫人正在抚额轻叹,蹙起娥眉作痛苦状,听到脚步声响起,头也未抬颇为无奈地问道:“管事,还有多少人拜访时辰快至午时,你去说说请他们明天来行不”
陆瑾哑然失笑,罕见地露出了一个促狭之色,沉声言道:“下官翰林院棋待诏陆瑾,前来拜会夫人。”
“噫”华阳夫人顿时瞪大了美目,瞧见陆瑾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时,立即起身迎上惊讶笑问道,“呀,七郎是多久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陆瑾笑了笑,言道,“夫人,今日府中可是门庭若市啊,与往日的冷冷清清实在不能同日而语。”
华阳夫人摇头叹息道:“显赫之家如闹市,贫寒之门无问津,这官场的风气如此现实,当真应该改一改了。”
说罢,华阳夫人忽地一笑,言道:“对了,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七郎,你可愿意一听”
陆瑾琢磨了一番,笑言道:“夫人口中的好消息,莫非是涉及科举的”
华阳夫人点头笑道:“不错,前不久省试成绩放榜公布,恭喜七郎你又是摘得魁首,获得省试第一名。”
一番话落点,陆瑾大觉振奋,然而却没有那种惊喜若狂的感觉。
回想起来,当日省试考试真是一波三折,他还遭到了许叔牙的暗算陷害,最后被迫无奈用血书作答写字。
因为太过惊世骇俗,此事还惊动了圣人天后,待到看完他的试卷,饶是圣人也忍不住点头叫好,此番种种,即便是负责阅卷的宰相们再是迂腐,也不能视圣人的态度于无物,让他摘得头魁也算是情理之中。
陆瑾轻松一笑,言道:“如此一来,那我就等着殿试了,只要殿试能过,便可成为进士之身。”
华阳夫人微笑颔首道:“七郎此话不错,说起来我们府中还从未出过进士,即便是夫君,当年也只是明经及第而已,若七郎能够成为进士,也好为光庭、庆远作个榜样。”
陆瑾悠然笑道:“二郎三郎天资聪慧,我相信区区进士应该难不倒他们,夫人大可放心。”
“但愿如此吧。”华阳夫人长吁出声,突然又想得府中门庭若市,烦恼言道,“奴还要继续接待客人,七郎车马劳顿先回房休息吧,晚上奴再为你接风。”
陆瑾轻轻颔首,这才拱手告辞离去。
回到房内,陆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连衣服也未解开,就这般倒在了床榻上。
盯着天花板半响,他丝毫没有疲乏倦意,诸多念头在脑海中转动不停。
当想及明日便能再见到上官婉儿,陆瑾心内暗暗生出了几分期待和激动,真想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以便能够早早见到佳人。
思念之情在心内回荡半响,不久,陆瑾又突然想到了阿爷之事,沉吟半响却又是一声长叹。
如今阿爷下落不明,行迹无处可查,知道他下落的恐怕也只能是天后而已,然而阿爷以前与天后关系如此暧昧,这样的事情岂能前去询问天后
想及天后那张雍容威严的面容,陆瑾的心头便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谁能够想到,那个了不起的女人还有九年时间便要篡夺大唐江山整个天下的英雄俊杰都会在她身前伏地叩拜
陆瑾获得的那份莫名记忆记得不少未来之事,然而可惜对于当代之人以及将要发生的事,记忆却为一片空白,这也是幸运之中的不幸。
若是他能够了解世事走向,清楚所有人的结局命运,那该有多好,也能够提前应对改变各种不幸。
只可惜老天并没有让他获得如此逆天的能力,未来走向更是晦暗不明,一切的一切,还是只能依靠自己抉择而行。
想着想着,沉沉的倦意终于朝着陆瑾袭来,他慢慢地闭上双目,陷入了沉睡当中,连午饭也没有吃,睡到太阳落山方才转醒。
夜晚,苏味道等人归来,自然高兴地为陆瑾接风,不仅华阳夫人浅饮了一杯酒性甚烈的剑南烧春,裴光庭、裴庆远两兄弟更是喝得醉态可掬,整个正堂一片热闹。
虽则饮酒甚多,然陆瑾却还是很敏锐地注意到裴淮秀似乎不怎么高兴,眉宇间隐隐有着几分忧愁和沮丧。
当此之时陆瑾也不好过问,只得将疑惑放在心头,待过几日再向她询问了解。
第三六零章 再见伊人
推荐阅读:翌日来到翰林院,层层叠叠的房屋楼阁已是沐浴在了混沌的霞光之中。
陆瑾步履轻捷地来到上官婉儿所在的公事房前,站定轻轻叩门,待到那清晰的女声玉珠走盘般响起,他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书案前,上官婉儿正轻蹙柳眉盯着案上厚厚宣纸,即便有人入内也没有抬起螓首察看,显然正陷入深深的思忖当中。
陆瑾也不打扰,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门前含笑而望。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一角射入房内,照在案头也披在伊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男子月白色袍服的上官婉儿并未戴着幞头,三千青丝简单地挽成发髻盘于头顶,几丝乱发放荡不羁倾泻而下垂在额头,未施胭脂的玉面丽质天成,认真专注的神情流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蓦然间,陆瑾不由想到了太平公主。
在骊山之时,不论大小场合有人无人,太平公主均是淡妆浓抹总相宜,那张美丽的娇靥因为妆容而更显出彩,陆瑾曾听太平公主无意提及,她光一年的妆容费就须得千贯之多,听来便让人觉得咋舌不止,虽为国之公主,但也实在暴殄天物。
相比较起来,陆瑾更欣赏眼前这种素颜朝天的干净美丽,亭亭而坐的上官婉儿好似一朵生长在深山中的空谷幽兰,美而不娇,艳而不俗,千娇百媚,妩媚动人,让他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正在陆瑾悠悠思忖间,上官婉儿恍然惊觉,抬眸一看当发现来者为陆瑾的时候,眼眸中霎那闪过了惊喜至极的神情,慌忙站起笑言道:“七郎多久回来了站在那里作甚呆头鹅么”
“昨天刚回来。”陆瑾悠然一笑,翩翩而至落座案前,笑盈盈地言道,“进门之时瞧见婉儿你专注认真,故不忍打扰,在忙些什么”言罢,目光扫向了案几上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