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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电报是由驻伦敦大使利希诺夫斯基发来的,他向德皇报告了英国的新建议据利希诺夫斯基的理解,这个建议是说“如果德国不进攻法国,英国将保持中立,并保证法国也保持中立”。
这位大使,在德国属于讲英语,模仿英国人的举止、消遣方式、服饰,千方百计要成为英国绅士模式的那类人物。他不仅在举止上,而且在内心世界也是一个诚挚的亲英派。对这位大使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生我育我之邦和我所钟爱之邦发生战争,所以他抓住一切时机避免两国兵戎相见。因此,那天上午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在内阁会议休息时间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利希诺夫斯基出于自己的迫切愿望,将格雷的话理解为英国的建议。事实上,格雷说话一向简略而含糊,他所表示的不过是:如果德国答应对法国和俄国保持中立,就是说对两国都不发动战争,静待各方为解决塞尔维亚事件努力的结果,英国将答应使法国保持中立。
利希诺夫斯基的误解让德皇威廉二世自以为找到了避免两线作战的办法,他将小毛奇从赶往前线的路上召回,给小毛奇念了利希诺夫斯基发来的电报,并且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只同俄国作战了。我们干脆全军挥戈东进”
小毛奇大吃一惊。把部署到西线的百万大军,在关键时刻度地转过头来调运到东线,需要更大的、远非毛奇力所能及的铁的毅力。他脑海中浮起一个幻影:整个部署垮了,一片混乱。这里是军需给养,那里是士兵,中间是丢失的弹药,连队没有军官,师部没有参谋,那些都作了精确安排的列火车将变得紊乱不堪,有史以来计划得最完善的军事行动就此荒谬地毁于一旦
事实上,小毛奇的顾虑为免有些夸张。德国总参谋部虽自年以来就在从事拟订首先攻打法国的计划,但在它的档案里却另有一份所有列车东进攻打俄国的计划,这份计划在年以前还年年修订。不过,如若德队的反向调动进行当一半,或是好不容易将大部分军队部署到了东线,这时一旦西线再生意外,德队确实会陷入到极端被动的境地。
“皇帝陛下。”毛奇进谏说,“这不可能办到。成百万大军的调动部署是不可能临时急就的。如果陛下坚持要把全军带往东线,那这支军队将不再是一支枕戈待旦的军队,而将是一群带枪而没有给养供应的乌合之众。单单安排他们的那些给养,就花了整整一年艰巨复杂的劳动才完成的。凡事一经决定,就不能变动。”
“你伯父肯定会给我一个不同的回答,”德皇无可奈何地对从小毛奇说。
这句话对小毛奇的自尊心无疑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他愤而坚持道:“我坚决认为德法两国既然都已动员,要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是不可能的。”
犹豫许久,威廉二世勉强接受了小毛奇的意见军队继续按“施利芬计划”向西线集中。
陆军的作战部署差点出现大变故,海军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在提尔皮茨签署警戒准备命令之后,察觉到公海舰队可能采取极其冒险的主动进攻,德国海军总参谋长冯波尔、海军内阁长官穆勒、海运大臣米勒以及刚刚被任命为波罗的海分舰队指挥官的海因里希亲王一同觐见德皇。他们深知威廉二世对舰队的疼爱不逊于他的任何一位王子,内心底又对英国海军的实力感到深深的敬畏,声情并茂地向他描述威风凛凛的德国舰队如何变成一堆废铁的过程,进而劝说他收回成命,强令公海舰队严守不出,仅以“存在舰队”牵制英国海军,从而让德国舰队安然度过这场陆上取胜把握很大的战争。
一多半的海军高层持此态度,威廉二世顿时犹豫起来。好在他总算记得对幼子约阿希姆的承诺在更改决定之前给他最后陈述的机会。
收到德皇拍来的电报,夏树没有一刻钟的耽搁,他从威廉港的舰队司令部驱车赶往公里外的海军第飞行大队基地。遵照他的指令,飞行大队安排了一架容克型陆基飞机随时候命。这种装配两台直列活塞式发动机的远程飞行器,设计概念与历史上的战略轰炸机始祖德国哥达式重型轰炸机相类似,即采用开放式座舱,螺旋桨叶片置于发动机后方,机体可灵活拆分成机翼、机身中前部、机身后部与机尾,方便生产、运输和维修。在不挂载炸弹的情况下,容克可以持续飞行个小时,最大航程公里,能够轻松完成威廉港到柏林的不降落飞行。
飞抵柏林之后,夏树没有直奔皇宫,而是先跟提尔皮茨碰了面。老谋深算的提尔皮茨虽受到了架空,但在海军内部仍有众多忠实支持者,他因此掌握着权力竞争者们的主要举动和意图。利用搭乘飞机所节约的几个小时,夏树与提尔皮茨细致周全地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一同前往皇宫觐见德皇。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抵达皇宫之后,威廉二世并没有立即接见他们,而是令其在休息室等候了近一个小时。黄昏时分,德皇带着一脸倦色走出办公室,让夏树并提尔皮茨陪同他去花园散步。
离开了几乎人人都带着凝重表情的地方,肃穆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三人默默无语地走着,一直走到了花园的中心地带,威廉二世方才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拄着他的佩剑说道:“你们必是要劝我允许舰队出击,同英国海军展开一场决定命运的海战,我也曾渴望得到这份至高的胜利荣誉,可是相比于我们所冒的风险,这份荣誉似乎过于滚烫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树和提尔皮茨相互看了看,由夏树回答道:“是的,陛下,我们很清楚舰队出战所冒的风险,如若形势还有周旋的余地,我们也宁愿舰队完好无损地度过危机。根据刚刚获得的情报,个师的英国远征军已在英格兰南部集结,运输和护航船只随时待命,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可以在四到五天的时间里登陆法国,协同法军抗击我们的攻势。”
“即便这个情报是确凿的,个师的英队不足以扭转形势。事实上,在我们新近调整的作战计划中,已经将这支英队考虑进去了,即便他们的兵力达到个师,我们仍有迅速取胜的把握。”
威廉二世的话让夏树明显感觉到,他此时的想法已与北海巡游期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与其说是胸有成竹,不如用“不容有失”来描述更为贴切。
这样的情况并未超出夏树的预计,他使出自己最厉害也是最管用的招数:“陛下,近期的局势发展是否符合我在十几天前向您做出的推测”
威廉二世闭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