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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为茂德帝姬驸马时,他受人指使拿了上联去羞辱黄杰,结果却被黄杰用下联反杀打脸的一副长联。
瞧见陈东如此表情,王黼倒也不用听他回答,便也笑道:“好一个横批,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想不到黄杰黄子英竟有如此先见之明,快哉快哉”
“尔”陈东当即气得就要暴跳,可当他猛然张口想要痛骂王黼之时,却是猛然醒悟如今身在禁内,自然不敢放肆造次。并且,陈东眼眉一动,倒也下意识的想到了这次他得以上朝所谓何事,不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襟,确定那物还在之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便也丝毫不去理会王黼拿对联恼他的事情。
不过王黼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将如此都没把陈东弄得跳脚,便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却是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牙板,低声又道:“少阳可知,如今太上南狩未归,陛下焦急,今日朝会将你我二人召来,怕是就为了此事啊”
陈东听了,顿时脸色一变再变,就感觉胸前之中宛如擂鼓一般,扭头看着王黼好似见鬼了一般。
他这般表现,当真是见了鬼,因为今日赵桓专门召他上朝,为得正是此事。七月末时,由于赵桓几次去旨催促太上皇还朝都是未果,陈东便也大着胆子,以太上皇南狩未归之事向今上赵桓上书道:“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北敌者”、“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
因为这陈东乃是当初带头闹出“十四贼”的领头之人,赵桓又是懦弱无主见的性格,见了此书之后竟也颇为重视。
而实际上,赵桓对自己的亲爹也是有意见的,且不说当初是他是被逼着继位做了替死鬼,在东京城解围之后,但给他得知亲爹在镇江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以后,便与身边的郑望之、李棁和李若水等人亲近之人明确表示“道君意不可测”、“朕自道君在外,我食不安”
于是,他与亲爹针锋相对,金军一撤离东京城下,他就果断降旨天下各州县“令依靖康六年正月十五日之指挥”他继位后截至日期,并去诏镇江要求太上皇在镇江“除教门事外,余并不管”。
并且,在金军完全撤离宋境,宋军重新巩固边防之后,赵桓几次去诏摆出希望太上皇早日还京的姿态,结果赵佶却是屡次借故拖延,也就使得他自己也明白,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这亲爹复辟自己亲儿子的事情就得在他父子俩身上来演了。
这当初是顶缸的也好,替死鬼也罢,不管怎么说赵桓如今总算是把金军围城的危机给妥善解决了,更也尝到了身为人君和帝王的滋味,如何又可能将手中的权利又交还呢。
所以,这几日他几乎都是寝食不安,便在思谋如何将赵佶给弄夸了台,自己好座得更稳一些。
只是,这朝中先有大臣少宰吴敏、李若水等人建议,派人前往东南催促赵佶北归不果,又想着去做郑太后的工作也是不成,直到见了陈东的上书也才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才下诏将他叫上大朝会。
而陈东上书所言之事,对于赵桓这个今上来说应该是极为隐秘之事,却不想王黼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如今自然叫他色变。
所以,如今陈东看着王黼的表情,就如活生生见了鬼一般,也就在陈东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却也听得王黼阴恻恻的沉声道:“少阳既然身为太学生,想必该也读过商君书,王某便也奉劝一句,却是莫要忘了,商君当年作法自毙的下场才是”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一三章 可为刀焉
商鞅作法自毙的典故,对作为一个太学生的陈东而言,自然是耳熟能详。
只是,陈东自然是万万料想不到,自己与赵桓密议的事情居然被王黼知道,且王黼竟然还用如此这般的言语敲打与他。一时间,陈东先是惊骇,进而呆滞,最后反倒迷惑起来,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不过,陈东当初既然有胆起头闹事参倒“十四贼”,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再说这胆大包天之人,向来也没有几个有勇无谋之辈,所以陈东脑子一转便也醒过味来,左右一看,发现唱名还在继续,周围倒也没有什么人碍眼,急忙就躬了身子与王黼叉手道:“谢过王相公大恩”
王黼见陈东这般表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左了还是想右了,便也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这天家之事,本不是旁人可以掺合,况且如今太上尚且时年鼎盛,又坐拥东南扼守南北要害之地,某是一介废人,尚有计较。汝不过区区太学生,可曾寻得了万全退路”
王黼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的确,在王黼看来,这陈东之前上书来参所谓的“十四贼”,倒也能说是投机取巧顺应大势,毕竟当时金军横亘在城外,朝野物议汹汹,赵桓又被太上皇推上龙座顶缸,这时自然需要几个倒霉鬼替罪羊来分担伤害。
而如今陈东却敢因太上皇迟迟不归之事跑来与赵桓出谋划策,却是典型的不知死活了。
且不说这如今的太上也才四十五岁,正是青春鼎盛的年纪,并且他还是大宋朝第一个太上皇,跑路去了镇江之后更是长不得搬空了半个朝堂,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请还不归是大有问题的。
也不想想,他陈东一个太学生,跑去给赵桓出什么对付他老子太上皇的主意,这主意要说成了倒也好办,若是不成,这后果只怕区区一介太学生的陈东难以承受得起。
果然,听王黼这么一说,陈东头上的冷汗也瞬时就布满了额头,他哪有什么万全的退路,便是一条能够转身的退路都不曾有。
当即,陈东忙也再次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口中语气很是谦虚的道:“还请王相公指条明路”
王黼听来,却是摇头一笑,默默捋了捋胡子,看了看殿前已经唱名过半的现场,叹道:“如今哪有明路可走,王某也是不知路向何方呐少阳记下了,如今陛下缺的仅是刀与捉刀之人,可为刀焉,不可为捉刀之人耳”
说完,王黼轻轻甩了甩衣袖,迈了大步向前,与陈东拉开了距离。
至于陈东,却是听了王黼的话后闷头不语,也不知思索些什么去了。过了不久,也就听得百官唱名完毕,自有宦官来引了王黼和陈东二人同去大庆殿外等候宣召。王黼算是废相,虽然如今来朝也只能穿着素衣不许着了公服,但大宋朝的名臣宰相谁又不是三起三落,所以宦官们对王黼自然很是客气,又是看座又是切茶,各种茶点更是流水价的铺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