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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吟着泪水点点头。
“回去之后找份工作,或者学个手艺,安安分分过日子,别再想着往外跑。”曲盛拍拍年龄最小的王进肩膀,又叮嘱道:“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送饮料就喝,送飞机餐就吃,别来回走动,都安生点,不要给机组人员添麻烦,已经把我们闽省人的脸丢到南非来了,别再把脸丢给香港同胞,别让同机的其他国家旅客看笑话。”
他们老家偷渡成风,甚至形成了“偷渡文化”,没人认为偷渡是一种违法的事。
相反,偷渡出去打天下的人反而被人们所赞许。
那里的人们热衷于攀比财富,炫耀财富,而在当地只有偷渡这种致富的渠道最顺畅,也最有说服力,于是有更多人去偷渡,进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在他们那儿要做点小买卖,亲朋好友是不信任的,甚至不怎么瞧得起,根本借不到一分钱。而当你鼓起勇气要“出去”,即使你昨天还不名一文,背着一屁股烂债,很快就会有人愿意资助你几万乃至几十万。
在他们老家甚至盛行这样的民谣:“日本人怕闽清,英国人怕江连,美国人怕乐长,全世界怕闽省。”
但是,全世界“怕”闽省人的结果是闽省人不容易通过欧美、日本的签证,甚至难以在本地办理护照。而偷渡情况所造成的后遗症远远不止这些,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偷渡行为,其背后隐藏的是肮脏的交易、黑恶势力的蔓延,以及各种不易被察觉的社会问题。
更高层次的问题是违背了国家的法律,损害了中国的国际形象
谁也不知道他们为偷渡有没有借高利贷,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半路上后悔,航空安全无小事,曲盛语重心长地做起“遣返教育”。
韩博不认为他们有胆在飞机上闹事,真要是有胆会像那个仍在移民局的家伙一样“宁可死在南非也不回国”。
时间太紧,不能耽误。
韩博跟曲盛对视了一眼,将他们中的王进带到候机厅角落里,示意他坐下。
“王进,我跟你们县公安局联系过,县公安局民警去你家走访过,所以对你们家的情况知道一些。你父亲去世了,你母亲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为了让你出国,她砸锅卖铁甚至向亲朋好友借了好多钱。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家,又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贷,欠下一屁股债。”
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为什么冒险偷渡,不就是想出国打工赚大钱替家里减轻经济负担么。
可是天不遂人愿,花那么多钱出来,不仅没赚到钱,反而差点把命丢在南非,王进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韩博递给他一张纸巾,说道:“偷渡违反了国家的法律,非法出境、入境,伪造、涂改、冒用、转让出境、入境证件的,公安机关可以处以警告或者十日以下的拘留,可以并处罚金。
也就是说回去之后公安机关要处罚,行政拘留对你而言没什么,国内的拘留所条件比南非的移民局监狱好多了,至少不会让你冻着饿着,但是罚款呢
杨再安有海外关系,他叔叔和他姑姑全在美国,他家想借点钱不难,不在乎那点罚款。你家跟他家不一样,你母亲已经欠那么多外债,你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要念书,能借的她全借遍了,你让她再去哪儿借钱交罚款”
“韩警官,我我不回去了。韩警官,求求您高抬贵手,让我留下打工,我要赚钱,我不能这么回去”
韩博回头看看身后,轻叹道:“就事论事,偷渡来南非的不只是你一个,非法滞留的没一万也有八千。不可否认,他们中有人赚到钱,甚至有了合法身份。如果你能留下,找份工作好好干几年,如果不被抢劫,或许能赚到一点钱。
关键你运气不好,别人没被抓着,你被抓着了就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能走出机场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等会不上飞机,只能在机场滞留,要么让你自生自灭,要么强制遣返,到时候回去可不是行政拘留这么简单了。”
“韩警官,我”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向你们县公安局了解过你的情况,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除了偷渡没干过其他违法的事。只要你态度好,只要你有立功表现,我会跟国内的公安边防部门沟通,看能不能争取不用罚款。”
上次来这个机场时,虽然同样不能入境,但有“蛇头”安排,可以转机去津巴布韦,到津巴布韦后从6路来南非。
现在跟上次的情况不一样,既没有会说英语且熟悉非洲情况的“蛇头”,身上只有一张联程机票又没钱,想走上一次的路都不可能。
没钱,不懂英语,在这儿真是寸步难行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选择
能省一点是一点,能替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大的母亲减轻一分压力就减轻一分,王进点点头,哽咽地说:“韩警察,我听您的。”
“好,那你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8
第七百六十七章 “做生意靠得是声誉”
王进第一次偷渡,他的经历很简单。
他们老家有一个隐秘的偷渡网络,“蛇头”的电话在村中熟人间流动,他联系到其中一个,由于家境贫寒拿不出太多钱,于是选择先偷渡到南非,在南非打几年工,等申请到南非居留权之后再去美国的“套餐”。
费用一共16万人民币,相比直接去美国要便宜得多。
涂改过的护照是“蛇头”提供的,他们那儿的人“名声在外”,想拿到欧美等国家的签证很难,想在当地公安机关出入境管理部门办理护照同样不容易。
然后先去西广,在“蛇头”安排下很轻松地偷渡到越南。
越南有人接应,在越南住了6天,等崔特等12名偷渡客全到了之后,“蛇头”安排他们坐汽车、坐船,在一个边境管理松懈的地方进入泰国。
泰国同样有人接应,接应的同样是老乡,在泰国支付完第二笔费用,旅居泰国的“蛇头”把他们送上飞约翰内斯堡的客机。
到了约翰内斯堡,在机场接应的“蛇头”叫“明哥”,会说英语,帮他们买机票转机,先去津巴布韦,再由陆路入境。
躲在一辆箱式货车里,又闷又热,怎么过关卡的不知道,从哪条路线来约翰内斯堡的一样不清楚,车厢门打开时已身在唐人街,“明哥”收取了最后一笔费用,让他们自己找工作,就这么扬长而去,之后再也没见过。
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的组织偷渡团伙。
最开始联系到的只是小蛇头,上面有中蛇头,中蛇头上面极可能有大蛇头
令韩博哭笑不得的是,王进还黯然地说顺利抵达南非,给家里打过一个报平安的电话,他母亲按照村中习俗放鞭炮,甚至请闽剧班子在祠堂里唱了一场戏。或许在他们老家,每当鞭炮声响起,村里人就知道,又有一个人抵达了目的地。
泰国太远,越南也不近。
作为公安部派驻在南非的警务联络官,韩博最关心南非的事,抓紧时间问:“明哥大概多大,个头有多高,长什么样,身材偏胖还是偏瘦”
偷渡前担心在路上被敲诈勒索,但这一切都没发生。
他们拿了钱也办了事,之所以落到如此田地,全怪约堡唐人街的骗子,他们说有关系有门路,能申请到工作签证,结果不仅没申请到反而被移民局抓了。
王进不想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可是已经说了这么多,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很不情愿地说:“三十多岁,不高也不胖,三七开的小分头,鼻子这儿有颗痣。”
“什么地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