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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动了,匆忙下界赶来。
钟离权出现的时候,恰好梅振衣身上腾起了火焰,清风也看见了,两人不约而同正要施法灭火,就听梅振衣又发出一声长嘶“为什么”声音惨烈宛如受伤地野兽,突然飞天而起向着天空直射而来,身上还带着浓烟。
梅振衣咬紧牙关目眦欲裂,脸上一片焦黑之色,神情充满悲愤之意,显得十分狰狞可怖。他就这么直冲上来,抚尘仙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祭出息壤神珠,清风赶紧以神念喝止,身形一转抱着持月拉开了抚尘。
梅振衣仿佛已陷入了一种癫狂地状态,身形急速飞射擦过了清风的身边,上空地钟离权挥起仙风扇迎头拍来扇灭梅振衣身上的浓烟,他全身的衣服也都化成了碎片。但这一扇却没有挡住梅振衣的身形,他光着黑乎乎的身子仍然向天际疾飞。
钟离权一惊,紧急撤法收回了仙风扇,身形也往旁边一让,以他的修为不是挡不下梅振衣,但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把他挡住恐怕伤及性命。看梅振衣的去势,就冲着天际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灰色漩涡,这下坏了,不出手硬拦也不行了
钟离权一咬牙,仙风扇飞出化作一扇巨叶,宛如一张轻飘飘的大幕向着梅振衣的身形就拍了过去。而清风出手比钟离权更快,袖中的盘古藤飞出,追上梅振衣的身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正抽在梅振衣的脑后耳侧。
梅振衣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形一顿随即向下栽落,被钟离权施法接住。清风向梅振衣学来的打猴鞭法,第一次施展昏厥鞭绝技,抽中的却是梅振衣本人。
第六卷:子非鱼 204回、玄鉴重圆知有日,燕钗再合已无缘
一晃三年过去了,芜州没有人见过梅振衣,钟离权抱着昏厥的梅振衣回到青漪三山后,这位梅家大少爷就再未公开露过面,梅家下人只说少爷在山中修道不问世事。问及芜州百姓,大部分人连这位赫赫有名的贵公子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想当初刚刚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梅振衣并没有痛哭流泪,连全身的烧伤都浑然不觉,甚至都忘了以省身之术为自己疗伤,就是那么茫然的睁开眼睛,良久空洞无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谷儿、穗儿惊慌的哭声让梅振衣回过神来,首先看见的是师父钟离权。
“想一想白牡丹临终的话,善待眼前之人。”这是钟离权说的第一句话,他居然在这个伤心的时候又提起了白牡丹,连知焰都吃了一惊。
梅振衣闭上了眼睛,神识变得清晰起来,周身内外的痛楚一起袭来,白牡丹还有遗言,可怜何幼姑,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此时钟离权又说了第二句话:“你若想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但你得想好该怎么去做。”
三年之后,表面上的悲愤已平复,梅振衣仍旧时常坐在方正峰绝壁下的石龛中闭关修行,与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三年来他定坐时不再面朝开阔的广场平台,而是对着冷冰冰的石壁。全身上下的灼伤早已治好,以梅振衣的修为加上曲振声的回春妙手,连一块伤疤都没留下,但心中的伤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梅振衣蓄起了胡须,颌下三缕黑髯已有半尺长,古时男子成年后大多蓄须。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样子看上去却变化了不少。与相貌改变相对应地是,梅振衣的心境仿佛已经成长了几十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精通种种江湖手段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少年。\\\\\
又到了农忙插秧的季节,水田中的农夫们挽起裤管,在腰带中掖起衣襟,正在一步一退的插着秧苗。飞尽峰顶上,有两名仙人遥望人烟对坐而谈。
清风:“何家村已毁,眨眼三年,村外农庄犹在。再见农人耕作,真有桑海苍田之感。”
钟离权:“众生既处生死轮回中,成日指天忿恨也无助益。”
清风开口吟唱道:“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城上兮风寒,井径兮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这是他在人世间学会的一首歌谣。
三年前,天神与菩萨显灵,芜州万民跪拜,眼看着菩萨打落了天神,落在养贤乡何家村。街头巷尾皆传那是菩萨镇压天魔之举,据说那带着火焰的天魔作恶多端,但已经被菩萨斩灭云云,议论甚为神奇。
有好事的官吏欲上表祥瑞。表文写好送给刺史程玄鹄过目。程玄鹄勃然大怒轮起桌案上的汉白玉纸镇就砸了过去,斥道:“一百二十七条人命无辜横死,尔等竟称什么祥瑞玄鹄无能,属下府衙无法锁拿作乱神灵,但也绝不能呈此无耻之表此事万民所见,据实上报,勿添褒贬,更不要称半点祥瑞之语。”
何家村死了一百二十七人。当时正值农忙季节,有不少人在离村远处地田庄中耕作,侥幸躲过一劫。但何木生老爷一家人那天却没有出门,全部不幸遇难。
听见清风的吟唱,钟离权默然半晌才说道:“其实以你我的修为,早就看透了这些,我成道虽不如你长久。但经历三国两晋、五胡乱华、隋末争雄。人世间之生死别离早已历尽。\\\\\\”
清风止住吟唱问道:“苍海桑田之变,众生物类之变。天道循回之变,此三者,你也历尽了吗”
钟离权微微笑了笑:“前二者,虽不敢言历尽,但也接近了悟堪破,若不是振衣这孩子出事惊扰了我的清修未历化形天劫,说不定此刻已成就金仙。至于后者,仙童你也没历尽,否则早证太上忘情成就大罗金仙。”
清风:“你我口中,不应总是提及说不定这三字。若梅振衣不炼九转紫金丹,说不定就无当日之祸,若他不洗去照妖镜上的神识灵引,大天尊那日可能会及时赶来,说不定也没有何家村之灾。”所谓大天尊,就是天众仙对玄穹高上帝的称呼。
钟离权微微点头又连忙摇头道:“梅振衣做地事,可谓因果缘起,但错不在他。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这种话,他的心境刚刚平复未久,乍闻此言,又可能会想不通的。谁能想到呢,有你与明月两位金仙坐镇,在人世间小小芜州,竟然还出了那种事情。”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多的是,只不过世人不知,你我跳出轮回后也不曾尽遇,却让梅振衣赶上了。”清风淡然说道,但此刻淡淡的神情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这是他离开昆仑仙境前不曾有过的神色。
钟离权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又问道:“仙童你地伤势如何”
清风:“我早已恢复,只是九天玄女宫地持月仙子想要恢复如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钟离权:“她是你失手打伤的,仙童的修为不伤天下有灵众生,持月并未成就仙道,你怎会伤了她”
清风:“她没受伤,别看指月玄光鉴已裂,但她的炉鼎完好无损,我那一击削了她的法力,修为境界仍在,但神通玄功大损,修行精进大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