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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始终有些隐隐约约的东西在闪现,但却难以衔接成一副完整的画面。依稀记得,一只沉重的大脚,宛如巨石般踏在头上,耳边,是猖狂之极的狞笑声
撒迦迷惘地举起双手,原本破裂断折的指甲俱已复原,手掌上密布的处处伤口也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条条极浅的白痕,模糊难辩。身前的大石上,仍然残留着几个血迹殷然的手印。撒迦直直将视线投向它们,忽低促地喘息起来,双手紧按住脑侧,满面涨成了可怖的青紫色。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我睡了很久是在发梦吗”
“我明明回去了边云,又怎么会睡在这里”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感,使得撒迦整个人蜷成了虾米般的一团。无数个声音在脑中混成一片,嘈杂不休,断断续续呈现在意识之海里的,除了混沌的黑,就只有狰狞喷涌的红。
“咕咕”小兽的左足似是伤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极为吃力。它歪着脑袋看了会撒迦的奇怪举动,犹豫了一会,低低叫唤了几声,行至男童身边安静地伏了下来。
遽然间,一阵浅沧低回的笛声自沼泽对岸荡起,冷冷地扩散跌宕,由微不可闻渐转清越,层层围拢了小岛的上空。笛声入耳,已陷入无意识状态下的撒迦双目立时翻起,全身筛糠一样簌簌抖动起来。神情极为痛苦。
红转过头看了眼撒迦,摇摇晃晃地立起身,站到了小岛边缘,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嗅了嗅,口唇渐渐向后扯起,绷直了身躯,倏地爆起一声犹如孤狼吠月的长长厉吼
它小小躯体内爆发出来的吼声,竟是难以想象的高亢狞恶。一波波声浪直如怒潮般汹涌卷起,淹没了莽莽泽面,瞬时便将笛声掩于无形。
小岛上空所笼罩的淡淡烟气,似乎都在这一吼之威下散去了大半。那笛声却在短短地沉寂后逐渐拔高,且在急速向着岛屿方向靠近
撒迦挣扎着站起,双目中空洞一片,跄跄踉踉地向沼泽内行去。
红猛地纵起身躯,跳到撒迦身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喉中“呜呜”低吼,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撒迦对深深咬合在脚踝处的两排利齿毫无反应,尽管已经流了一地的鲜血,却仍在拖动着脚步,木然向着前方行去。红竭力撑起双足,尖锐的爪尖扣入地表,一路在岩层上拖出刺耳之极的“吱吱”划响,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松口的意思
风声微动,淡而朦胧的沼泽薄雾疾分而开,一个修长的年轻人自内掠出,轻盈落上岛体。灿然的朝阳辉芒从高空中洒下,透过宛如轻纱的雾层,映上他披着黑色皮裘的身躯,苍白清秀的脸庞,金子般闪亮的卷发,以及,一双深邃如海的湛蓝色眸子。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在阳光下温和地注视着撒迦,安然的,就像是一个亲人。
“你说过,会在沼泽这边。我等了大半个晚上,便试着来找找看。”年轻人微笑,将一支刻满繁复花纹的银色竖笛收入怀中,眉峰好看地挑了挑,“我知道你是个特殊的孩子,但还是有一点点担心。”
撒迦的眼神中没有半点光芒,立在原地宛如一个没有得到指令的魔法傀儡。
年轻人脸上笑意更浓,眼眸于瞬息间变得纯粹而妖异,竟似燃起了两簇幽蓝之火:“急着找你,倒是忘了这魔籁之音过于霸道”
撒迦毫无抗拒能力地迎上他的眼神,整个灵魂也如被那两团妖蓝所吸附一般,悄然坠入了无穷无尽的茫茫黑暗,再无丝毫自身的意识存在。恍惚之中,似乎有着一点微光迎面飞来,沁入他的意识之海,在混沌幽暗的最深处,荡起了一层清明涟漪
一道赤红色的光影无声无息地从斜刺蹿出,在地面上微微伏低,既而腾身跃起,空中口齿大张,狞然直扑那年轻人的咽喉所在
“咦”蓝眸年轻人轻易地让过来袭,定睛看清伏在地上,目中凶芒大盛的小兽之后,不由地变了脸色,喃喃低语道:“小撒迦,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没有发现的”
红一扑不中,向侧旁略为退了几步,拦在撒迦身前,冲着那年轻人龇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獠牙。它的左足上斜贯着一道狭长伤口,深可见骨,适才的发力动作使得原本凝固结痂的表层再次迸裂。小兽长舌卷起,舐着伤处激涌而出的血液,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前方,全身的血色皮肤直如充了气一样慢慢鼓胀而起。面部肌肉的大力拉扯之下,它的口吻鼻翼边累累的尽是褶皱,长长的涎水自两排利齿间滴坠而下,缺了半只的残耳几乎贴到了后脑勺,神态之凶戾实是到了极处
直面着这头不过羔羊大小,却狞恶无比的异兽,年轻人的神色依旧淡定从容,右掌边缘迅疾附上了一股蓝色的光华。奇怪的是,这无数颗微小的水元素,几乎是以难以想象的高速自四面八方瞬间汇集而至,他却没有念动任何魔法咒语。
“红,他不算是个坏人。”撒迦突兀惊觉,用力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额侧,眸子里已恢复了水一般的清澈澄净。低头看了眼小兽脚边正在不断扩大的血迹,他蹲下身,扯断一截破烂的衣襟,将红抱在怀里包裹起伤处来。
小兽满面的狞态片刻间消失无踪,温驯之极地轻舔着撒迦的手臂,转首对年轻人低低咆哮了一声,神态间仍是敌意不减。后者无声苦笑,散去凝聚的水元素,缓缓问道:“你刚才说,我不是坏人”
“嗯,那天我在墙后面听了很久。你在和父亲说话的时候,不会凶霸霸的。而且,你说过,父亲和叔叔们都是摩利亚的英雄”撒迦仔细地为红缠上最后一道伤布,扎紧,脸上尽是骄傲神色,“我的父亲本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难道不是吗”
这苍白文弱的年轻人,正是摩利亚的二皇子普罗里迪斯。他扫视了一眼石岛上的环境,目光停留在岩浆翻涌的凹坑内,低声轻咳,黯然道:“是,你的父亲,的确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撒迦轻抚着红的伤足,慢慢直视上了二皇子的眼眸,低声问道:“你说过,不会有事的,为什么父亲会被杀了你去了哪里”
普罗里迪斯目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温和地道:“昨天夜里,我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吗”
“昨天夜里”撒迦困惑地皱起眉头,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红与黑交织的影像相继闪过眼前,模糊而阴森,寻不出一丝端倪。本能般的,他想要避开那些透着浓浓死亡气息的记忆碎片。因为它们比最幽深厚重的暗夜,更为令人窒息。
“你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普罗里迪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