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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已抢先答道:“既是成亲,娶妻娶贤,难道是娶人家的家世父母吗更何况,此事本是从权,传扬出去,终究对小姐名声有些不好,咱们只当有缘一聚,从此各散西东,将此事当做一桩奇闻,放在心中就是,这通名报姓的一干俗事就一概免了吧”
他说得仿似真把这当做一个玩笑,少女眼中,却溢起海样波澜。他不愿损伤她的自尊,所以笑嘻嘻说,给你休夫的权力,却不顾他自己会受到折辱。他顾忌这楼上人多嘴杂,所以玩笑般道,不必通名报姓,也就放弃了让她报答的机会。面对自己这般美人,却不肯乘虚而入,依旧尽心做出这么大牺牲,费了这么大心力,却连自己帮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都不问,这男子怎么会
她纷乱的心思还不曾定,容若已在那里一迭连声地催:“这里金刀为媒,大家一起作证,仓促之间,不便大摆酒席,大肆铺张,就此对天地行礼,也是一桩坦荡逍遥的逸事。”
虽说容若发誓是真成亲,不过,因已打算好了,成亲完了就休夫,所以婚礼搞得几近儿戏,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对于女子来说,成亲二字,终究太重,那少女也是略有羞涩迟疑,在双萝扶持之下,和容若交互拜了三拜,便算礼成。
楚韵如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容若在自己眼前和别的女人拜天地,自己不但不难过、不伤心,反而会有一种看热闹般的有趣心情。
许漠天也在旁边看着眼前这奇异的一幕发生,最终有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追问他们的来历我看那女子背景必不简单,你们帮她这么大的忙,她必要回报,若能将她拢络过来,你们在秦国孤立无援的处境不是可以改变了吗”
楚韵如淡淡道:“帮人的时侯,只应问该不该帮,帮不帮得了,而不应该去想,帮过别人之后,能得到多少回报。若天天如此计较,那帮助别人,哪里还能有什么快乐。”
她不在意地看许漠天一眼:“正因为我们在秦国的确处境困难,孤立无援,才更不能把旁人牵连到这会满门抄斩的灾难中来。”
她淡淡一笑,甚至带点不屑:“许将军,你小看了容若,也小看了我。”
二人说话之间,容若与少女三拜已毕。
容若扫了一眼赵俊:“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你婚礼也观完了,不会等着要喝喜酒吧”
这一次赵俊没有再怒形于色,只是冷着脸,走到少女面前,深施一礼:“小人告辞,小姐保重。”然后又用仅少女可闻的细微声音,轻轻说了一句不知什么话。
少女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淡淡道:“你去吧”
赵俊回过头,又冷冷瞪了容若一眼,直接走到窗口,一跃而下。
楼下呼喝声忽起,许漠天提高声音道:“放他走。”
然后,纷乱的声音迅速平息下来。
容若想起赵俊刚才说的那句旁人不曾听到的话,微觉不安,看向少女:“小姐,若有什么后患,还请告诉我,我虽能力微薄,但我认识的这位朋友”
他顺手一指许漠天,完全不理会这位许大将军咬牙切齿的表情:“却是颇有地位的,或许可以”
少女轻轻摇头:“公子不必多虑,他刚才只是对我说一声保重,劝我快快逃远些,别让家族中其他人找到。”
容若见她语气泰然,这才安心,笑道:“既然后患已去,那姑娘你可以休夫了。”
少女先是一怔,然后脸上倏得一红,微微低了头,一时竟不曾说话。
容若笑道:“不过是应急将就的玩笑,小姐也别太认真,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做见证呢”
小姐刚才点点头,也就算是休过夫了。
少女复抬起头来,美眸之中,异彩闪动。
容若却是一抱拳:“在下功成身退,小姐也宜抽身远走,就此告辞了。”
这是他上楼之后,第三次告辞了,少女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看着容若他们一行人下楼,双萝忍不住说:“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应该好好谢谢才对的。”
“此人如此洒脱,从头到尾,不肯通名报姓,缘来缘散,只为随性,一个谢字,反是亵渎了他这番心意了。”
双萝退疑了一下,才道:“话虽如此,打听一下他的姓名也是应当的。”
少女神色中再次流露悲凉之意:“今日一别,再无重逢之日,何必再多问姓名来历,徒添烦恼。不过”
她略一迟疑,轻轻道:“双萝,你过来”
容若一干人等,下得楼来,正要上马离开,忽见楼头窗子再次打开,小丫鬟双萝探出头来,连声道:“公子,请你等一等。”
容若一怔。
过了一会儿,从楼上飞跑下来的双萝就喘息着奔到容若马前,双手将那把小金刀递上来:“小姐说了,受公子大恩,无以为谢,此物尚值几何,请公子莫嫌微薄。”
容若忙道:“这如何使得。”
双萝拦在马前不退:“受恩岂可不报,今日分别,只恐再无相见之日,若欠公子恩情,未免使小姐心中时常耿耿难忘,还请公子念双萝是奉命行事,不要让我这个小丫的鬟为难。”
容若皱了皱眉,还想推辞,但见许漠天已经有不耐之色了,知道实在拖得太久,也亏得这位许大将军脾气好,任他这样胡为,仍不发作他,人还是知趣些才好,不可得寸进尺。再说,这金刀于普通人来说,或者十分贵重,但在那位高贵的小姐看来,说不定轻如草芥呢若是玉佩、香囊之类的女儿私物,当然不能随便接,这种可以用来胡乱扔人的金刀,接了想来也没有什么。
心念一转,他终是伸手接过了金刀:“如此,就请代我谢过你们小姐了。”
双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向一旁。
容若抬起头,楼头的少女又重新戴起纱笠,倚栏而望。
容若向上拱了拱手,然后对许漠天点点头,大队人马复又向前而去。
少女长椅栏杆,轻纱后的明眸久久凝望容若一行人远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没有再动。
许漠天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望着容若,笑道:“成了亲再休夫,这主意真是绝顶古怪,怎么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