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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亭中并无一人说话,秋风拂动花枝,淡淡的瑟瑟声响传来,更为这墨轩增添了几分清幽之意。
“砰”的一声酒樽击响,堪堪等翟琰着色完毕,就见适才一直沉默无语的怀素丢开手中银撙扶柱而起,歪斜着步子向书几走去。
立身书几之前,刚一抓起画笔,和尚的醉眼中蓦然绽出一丝神光,手足活动之间,似是感觉衲衣束缚了行动般,怀素扯开衣襟,口中长声清啸同时而起,啸声未绝,他已俯身就案,疾草成书。
清啸声中,唐离睁开眼来,正见怀素在扯动衣衫,愕然片刻后才又释然,这和尚既称狂僧,那么如此作为倒也不足为奇,而亭中众人对此都毫无异色,想必也是平日见的惯了。
走了几步去拿酒瓯,经过唐离身前时,翟琰轻轻一笑,边用捉狭的眼色向他示意。
顺着他的目光的看去,只见亭中对侧地上,盘膝而坐的藤蛟一如刚才般睁着大大的凤眼紧紧盯着自己。
别说身在唐时,便是后世,他也没被人长时间这么无礼的瞅着,胸中小气发作,面上蓦然做出凶色,恶狠狠的瞪回一眼后,唐离才施施然起身,向书几前看怀素作书。
不防唐离如此,腾蛟愕然一愣后,居然扁嘴皱鼻,看样子居然马上要哭出声来。
眼神漂移间看到这一幕,唐离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他没想到这个与自己年龄差相仿佛的腾蛟竟然还是个孩子心性。
知道适才她那种无礼不是故意为之,唐离一个苦笑后,再次向她微微一笑。
原本哭丧着脸色的腾蛟见他如此,反倒冷哼一声,扭脸一边,她所有的神色所传达出的意思就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只是那双眼睛,却又不免斜侧着偷偷看向唐离。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心底自语了一句,唐离猛的一扳脸色,在腾蛟愕然的目光中,前所未有的做出个鬼脸来。
从板脸到滑稽的鬼脸做出,前后相隔极短,所以反差也就愈大,至于效果,就是腾蛟随即响起的咯咯笑声。
听她笑的明朗清脆,唐离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只是唇角刚动,就见到腾蛟身边强忍笑意的玉真。
至此,唐离终于没能笑出声来,脸上微微一红的同时,面容也是立即端肃起来,转身去看怀素,只是心下也暗自奇怪,自己刚才怎么就做出这等孩子气的行为来。
唐离这样子,使刚才强绷着的玉真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面对翟琰的探询,唐离回了个“茫然不解”的眼神后,再不回身,只负手静观怀素作书。
此时的怀素已尽有了八分酒意,脚下站立都有些歪歪倒倒,但持笔的右手却是稳如磐石,只是他作草书时与他人迥然不同,中间竟见不到他有收顿转折这些运笔的动作,一个个带有酣畅酒意的墨字已如行云流水般汩汩而出。
大感诧异之下,唐离细细凝神看去,才知他竟已是将这些动作融入笔势笔迹之中,借书写来加以调整,如此以来其作书时更无半点迟滞,那支笔在他的手中直似活了一般,可随其心意情绪任意驱谴。
心中叹服不已,待唐离注目于卷上文字时,才蓦然傻眼,他虽然也觉得这些字无论单个与整体的排列都是谨合法度,看着实在悦目的很,但遗憾的是除了个别文字之外,其他那些在他眼中竟然如同天书一般,根本不识。
后世接触草书本就极少,穿越回来后跟着阎苏生习练的又是楷法,此时突然面对怀素这“草中之草”的狂草文字,唐离才尴尬的发现,他居然如同不识字般,连十分之一都认不出来。
心有不甘,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唐离最终只能无奈承认,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实在是没奈何的事。
正在他尴尬之时,偏生扭头间看翟琰满眼沉醉,尤其那只手还情难自已的跟着比划不休,极度郁闷之下的唐离蓦然生出个想法:“莫非这老翟也跟我一样压根看不懂,所以才做出这副模样以为掩饰”
唐离又郁闷了约有小半盏茶的功夫,才听怀素“呀”的一声怪叫,挑笔做结。而旁边的翟琰则手疾眼快的将手中捧着的酒瓯递过。
抱着酒瓯一番狂饮后,怀素才又注目于画卷,满眼沉醉之色的看了许久,才见他慨然长叹道:“好字,好痛快”一句说完,再不多看一眼,他便抱着酒瓯转身而去。
注目整个画卷,青灰色萧瑟的秋景中,两个道装高髻的丽人身姿风流的探首向花,整个画卷之中,夺人眼目的就是那只明眸及那双无声处流露许多风流的玉腕。
绝美的画卷、绝美的着色,再加上怀素那如同飘逸若飞的醉草,唐离看到最后,恍惚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如此赏心悦目的画卷竟是出自自己之手,及至到玉真收画时,他更是忍不住的怒目而视。
“今日总算不虚此行。”对唐离的目光视若未见,玉真轻轻卷起画卷,向翟琰浅浅一笑道,“改日你们一起来玉真观。”一句话说完,她便领着腾蛟袅袅去了。
苦笑着的谢道恒陪着二人刚刚走出亭子,就见那腾蛟蓦然回头,向唐离做了个他刚才一模一样的鬼脸后,才咯咯笑着去了。
第七十一章功成
“舍不得了”看着唐离若有所失的表情,翟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历来都是如此,若真每幅画都留在自己手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何况,这事于你大有裨益。”
看着玉真两人身影远去不见,收回目光的唐离黯然一叹,侧身苦笑道:“这道理我岂会不知,只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舍。”说起来,这是他习画数年来全情投入的第一幅作品,也难怪如此。
“和尚,你走不走”翟琰一笑,却没接他的话,转身向怀素问道。
怀素自从刚才狂草写完,越发懒洋洋的没了精神,此时的他依在亭中柱上,小口的呷着酒,就如同全身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一般,双眼空蒙,对翟琰的话直若未闻。
似他这等以激情催动的书法名家,在如狂如痴的宣泄创作过后,必然有一段时间的低迷,唐离倒是能理解此时怀素心中的那种幻灭感,轻轻一拍翟琰肩膀,以目光示意他无需再说。
好在翟琰与怀素相交已久,早见惯了他的种种异形,见状倒也不以为意,摇头一笑后,便与唐离并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