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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俗成的规矩。
荣禄突然而来,突然接纂。照理说是朝廷坏了规矩,按照往常,总有些的方大佬给京城写信。然后京城里面都老爷就得说话了,朝廷总得有点交代就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坏人饭碗啊
可是荣禄这次偏偏是单身而来,一个人不动,一个私人不安插。到地方到任规也只收一半。饭碗保住,这么一件大坏规矩,能引起官场极大震动的事情却风不起水不动的过来了,人人都交口称赞新来的荣中丞厚道。除了突然被撵走的叶梦麒发发牢骚之外。大家都弹冠相庆又过了一关。至于荣禄为什么来,他当初和徐一凡有什么恩怨,还有朝廷突然安排荣禄过来背后的心思,谁都懒得去管大家又不是北京城里面当军机的,不少人顶子也是下了本钱用白花花的银子捐得了了的,管你朝廷刮东风还是西风了。谁坏了咱们饭碗,就是和整个官僚体系过不去
荣禄接纂之后如此行事,口碑自然到了天上去。底下的琐事他也一概不管,不管什么公文发过来,一定批回发文的衙门表示着照所请,照朝廷成法行事。新巡抚过来,往往就有地方上告,告几个吃相太难看的的方府县,新督抚也往往从善如流。空出位置正好安插私人。这次荣禄却一概不闻不问。新巡抚如此上道,感动得的方官儿们一个个拍胸脯,表示一定把治下弄得弊绝风清。不让荣大人有半点为难,不让京城的都老爷们有半点废话。而且还纷纷暗示,虽然荣大人清廉,各种规矩只要一半,可是他们又怎么会不懂事儿呢这些规矩,一文也不会少荣大人的按照幕僚师爷们的经验,荣禄这官儿应该当得清闲自在,可是接纂这快半个月了,却没有一点看到荣禄有松开眉头的时候
这位荣中丞。每天神不守舍,到底在想些什么
师爷们算盘打得七零八落的,心下不约而同的,都在盘旋着这个疑问。
“如梦一样啊还他妈的是噩梦”
荣禄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从那场噩梦当中惊醒过来一般。
午夜的大雨中。那条滚滚向着汉城的铁流。日本军人的黑制服白绑腿。汉城升起的黑烟大火,大清汉城总领馆的废墟,那些烧成焦黑,蜷腿抱头的尸体,还有禁卫军的苍龙旗,逼在他眼前的雪亮刺刀
事情已经过去年余。可他还每每从夜间惊醒。坐在床上。一阵阵的流冷汗
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他是心气很高的人。在旗人当中也算能干。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应付。什么都能驾驭。可是那场汉城变乱。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余地不管是徐一凡还是日本人。没有一个是他应付得了的。
可是朝廷偏偏还要赶鸭子上架。要他来两江再次对上徐一凡。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这里是两江。不是朝鲜。
在朝鲜。徐一凡行事可以百无禁忌。他那几万人的军队。在朝鲜是绝对的庞然大物。无人可制。可是这里是大清的腹心之地。种种利益集团。早就盘根错节。无人能动。也无人敢动。他那几万禁卫军。扔在人堆里面。只怕浪花都卷不起多少再说了,在朝鲜那个四处皆敌的地方。这个团体还能保持警惕向上。到了这富贵风流的两江之地。这个团体。是不是还能保持住和大清官场那截然不同的做派
在朝鲜。以硬碰硬。俗话说得好。糊涂怕懵懂。二百五的徐一凡拼赢了。可是对着大清腹心之地这一片混沉滞浊的沼泽的。徐一凡还能搅动么还是和光同尘,也逐渐慢慢没顶
朝廷把两江给徐一凡,其意也深哪
饶是明白其间的道理,可是荣禄还是整天觉得恍恍忽忽,原因无他,要是一般的道理对徐一凡行得通,他早就不知道死在那个犄角旮旯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钟吧能靠这么近瞧着也好,不管是赢是输,凭着这小子的活宝劲头,也是大场面的热闹不是”
到了最后,荣禄也只能这么自嘲的想着。
一个巡捕官儿站在门口,瞧着荣禄发呆的样子,要进又不敢进。巡抚衙门的总文案瞧见了督抚衙门的总文案都是能便服和督抚在签押房聊天的,俗称二抚台一类的人物。也只有他有资格咳嗽一声,问道:“什么事情”
那巡捕官儿啪的一个千打下去:“回大人的话,江宁城各衙门,各局子的现任堂官,委员,都遵大人的示,到了公堂。候着大人的吩咐,什么时候见”
荣禄哦了一声,这才跳了起来,想放手中茶盏,却发现自己抱了半个时辰的就是一个空茶托,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重重的将茶托在桌上一拍,笔墨砚台叮当乱响的就跳了起来。几个假装低头做事的师爷们被他这一出儿吓了一大跳。
荣禄拧着眉毛,当年在西安当将军的英气又回到了身上,再没有半点恍惚的神色:“姓徐的,荣老子和你第二局现在算是开始啦”
他狠狠在心头念了一句,一抖袖子:“走瞧瞧这些要在徐一凡手底下的倒霉家伙去”
禁卫军上下,当兵的多是北人,军官主要是南洋的,还有一些当年北洋学兵出身的家伙。家在两江左近的。只有楚万里和李云纵两个。而且就楚万里这一个家伙,家是在上海。
他们楚家出身浙江四明,爷爷辈儿在上海当过局子里的委员。后来家就安在了这里,做着一些南北货的生意,也算是大族了。也号称是耕读传家的清白乡绅虽然主要是做生意,可是现在这个年月,婊子出殡都用得上宜人恭人的牌坊,谁还计较他们这个
徐大帅爵阁部堂,一等威远伯爷能溜掉回家瞧小妾。楚万里提督军门,云骑尉大人自然也景慕上官教化。毅然决然的换了一身便服,钻进了人流当中。他也不坐车骑马。摇摇摆摆的就朝着南市自己家里奔。说是回家,可他小子也是不急不慢的,先到城隍庙溜了个弯儿,守庙的城隍后人秦家当代,和他也是当年混上海的故人。一碟东洋小咸鱼块,二两黄酒就算是接风了,稍稍垫了一点儿,他还意犹未尽又溜到南翔去吃了汤包。满嘴是油的这才打算回家见父母高堂,街上拉东洋车的打架他也垫着脚在人堆外面张大嘴瞧了半天热闹。哪里还有半点“禁卫军之大脑”“大清第一智将”“终结日本国运之诸葛”的风采以上称号。都是后世日本史书对楚万里加的头衔,日本人喜欢起这些夸张的绰号,就连溥仰都被成为徐一凡之典韦
他正瞧着热闹,背后一辆马车经过,车帘掀开,一洋人老头子用生硬的汉语朝他招呼:“楚将军”
楚万里是个灵醒的性子,这么热闹的的方,洋老头子招呼他的声音也不大,他却一下就听见了。回头一瞧。却发现是孔茨那个老头子坐在马车里面。普鲁士容克老头儿就算和善的朝你微笑,可还僵硬得跟什么似的。
这次甲午战事。孔茨他们这些德国军事顾问虽然没有站在前台徐一凡也绝对不会将自己国家军队的主要指挥大权交给外国人。可是他们这些参谋顾问的功绩也是大家伙儿有目共睹的。从参谋制度到军事训练,到军事工程构筑,还有计算补给数量,安排补给转运。背后无不有这些被德国总参谋部扫的出门的失意军人的影子。不管他们对这场战事的态度如何,工作可绝对算是敬业。孔茨老头子累得心脏病都犯了。徐一凡也没亏待他们,战地津贴加倍,还向朝廷替他们请了宝星勋章的奖德国人就在意这玩意儿。辽南战事一定,第一时间就送他们到上海疗养,比徐一凡走得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