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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青筋直跳,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够了”
声音之大。让满室的人都吓了一跳。到了李鸿章这个地位,多少都是要讲相体,谈笑要雍容,举止要大度。李鸿章早就不是早年那个练团练,被称为土匪翰林的架势了。这样一声大吼,数十年未见。顿时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李鸿章极度疲倦的按着额头,目光转向杨士骧。却失望地看见这位北洋小诸葛也是一筹莫展的神色。
杨士骧对李鸿章轻轻摇头:“中堂,打不得啊”
李鸿章低声道:“可是现在朝堂的风潮”
杨士骧苦笑:“朝堂风潮。要不了咱们北洋的命,可是一旦开兵,可就真是北洋末日”
李鸿章眉毛一挺。只是看着杨士骧。所有人也都哑口无言地看着杨士骧。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看着所有人目光都集中过来。杨士骧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是说自己亲身感受到的淮军上下解体,朝鲜主力盛军地骄横懦弱。还是说现在财政地虚乏,在在需钱,却又处处无钱北洋,甚至整个大清就是一个虚肿地架子。对内还有一点余勇可贾,对外却一无所恃他是北洋智囊,又是陆军营务处总办,对北洋实力家底再清楚不过。大家就是两个字,维持。只要架子不倒,就可以靠着吃饭。但是牙山炮声一响,这架子还能不能维持下去
原来借重的就是这点架子,还有李鸿章一点东方俾斯麦地虚名。当初对日天津续备条约的签署,更让北洋上下认为是大成功。日本怕了北洋和李鸿章,等到牙山炮声一响,发觉自己已经吓不住日本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
北洋上下,负有拱卫直隶,甚至拱卫整个北中国的重任。号称练军二十年,水陆师齐备。承平的时候,可以威风不可一世,被世人目之为庞然大物,事到临头,真正的局内人,才知道自己的虚弱
其他的不用分析了,单单说钱。战事一旦开始,那需要的金钱是天文数字。大清的中央财政,早就在太平天国时期就破产了,各地统兵将帅,通过发展独立的地方财政体系以厘金为主要收入来源,才支撑了整个太平天国之乱。太平天国亡后,大清的财政就是彻底的一盘散沙。而原来通过厘金所扩充的收入,也被迅速扩张的官僚队伍和各种所谓的新政迅速瓜分干净。换句话说,大清没有能力开辟新的财源了。而这种陈旧的财政体系,也不能通过发行公债来募集资金。对外举债,在和外国发生战事的时候儿,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当年中法战争就是前车之鉴,北洋拿出了上好的矿山口岸作为抵押,满世界也借不到钱
光一个钱的问题就是如此,更不用说军队的组织,民心的动员,还有各种体系的适应问题了。
中古的国家体系对上近代民族国家,资源转化成为战争能力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杨士骧和李鸿章也许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对自己实在的虚弱,却是看得太清楚了。
“可是朝廷的态度,却是强硬万分”李鸿章喃喃自语。
“那是皇上的态度强硬不是太后的态度强硬”说到国内的权力斗争,杨士骧却是清醒无比,也有办法。
“中堂,还是谈判吧不管让出多少利益,保住咱们北洋地位就好。就算是太后,其实也乐于见到这一天风潮化为乌有的这仗,不论输赢,咱们都打不起。只有交涉”
李鸿章还未答话。就听见签押房门口一个声音大声道:“如果日本坚决要打呢难道我们将整个朝鲜让出来再对日本开放口岸这样不要说皇上了,老佛爷那里也交代不过去。日本急于输出他们的危机,要借东亚大陆提升国力,我们能让多少这仗,日本已经是蓄谋已久,卧薪尝胆二十年。中堂,咱们只有应战”
大家地目光转过去,就看见张珮纶一袭青衫,站在门口。手中还握着一卷报纸,看题头,正是谭嗣同办的大清时报。
杨士骧猛的站了起来,冷笑道:“幼樵。这不是当年的马江还轮不到你出此惊世之言你怎么知道日本的企图咱们又拿什么来应战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朝鲜的局面”
杨士骧在那里揭张珮纶战败马江的疮疤,让他脸色一青,却不多说,只是走到了李鸿章面前。将哪叠报纸放在了李鸿章的公案前面:“中堂,已经有明眼人,将日本的企图决心原原本本道来了,这一仗。已经是非打不可了可笑咱们还是乱作一团,早做一日准备,就多一分主动咱们。已经退缩不得了哇”
李鸿章神色木然。只是看着那叠报纸。却一句话也不说。老人现在脑海中已经乱作一团,朝中地权力纷争。日本的悍然举动,北洋当下的局势,种种桩桩,已经混成了一团,在他脑海当中激烈的交锋。却难以决断。
“怎么应对幼樵你又有什么高见现在海路断绝,朝鲜局势已经恶劣得无以复加,除了交涉稳住日本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中堂也只有忍辱负重”
“当然有办法”张珮纶昂然转身。
“陆师收缩,退至大同江一带,和徐一凡合流。将朝鲜陆上之事权,一以委之。以他当正面日本陆师大队水师巡哨口岸,保船守口。内地迅速整调新军,充塞口岸,还能保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他话音未落,已经是满室大哗。不要说朝廷现在还没有确定对日宣战,这样地举动就等于北洋做战时动员了。就是将陆师退到北朝,放弃汉城,还交权给徐一凡,就已经是团体内最大逆不道的声音要不是张珮纶是李鸿章的女婿,估计骂街的都有了。
杨士骧只是冷笑着说了两个字:“荒谬。”
张珮纶还想反驳,就听见李鸿章冷冷的开口:“够了。”
大家声浪一低,李鸿章还是木然的只说这两个字:“够了。”
他缓缓站起来,拿起了桌子上面的报纸:“我很倦,先要去休息。什么消息都不要告诉我天大的事情,等我有精神了再说。”
张珮纶神色一下激动起来:“中堂现在正是最为紧要地时候,做出任何决定,都比没有决定要好日人决心如铁,绝不会停顿下来等着我们想办法,他们再次进逼,就在眼前到时候,就是不可收拾的场面”
李鸿章猛的爆发:“现在要我做什么决定,我能做什么决定上面乱做一团,下面也乱作一团这大清又不是我李鸿章的”
他吼声如雷,这一两天地压抑惊慌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又能怎么样人死鸟朝天,冻死迎风站日本要来什么,我接着就是无非就是北洋垮掉,我李鸿章翘辫子拉倒我倒要看看,除了我李鸿章,谁还能有回天之力,能把这破房子裱糊好有这么个人,我让贤”
吼罢,他掉头就走,丢下一屋子发呆地人们。半晌之后,杨士骧才苦笑道:“幼樵,你还是体谅点中堂吧。上边儿吵成一团,但是也都是一帮只会大言的书生,以为有浩然之气就天下归心地,却不知道实际局面有多艰难下边儿只会叫苦,要中堂拿办法,现在又有什么办法从朝鲜退,海路断了,也退不得。进,就是要全面开仗,这责任就全是中堂担着,他老人家够累的了咱们就只有走着瞧了。小日本毕竟吞不了我们大清。”
张珮纶的神色却比李鸿章还要悲凉,轻轻摇头:“现在耽搁一日,就是来日大难更重一分安得英雄挽此狂澜,安得英雄挽此狂澜莲房,这天下,中堂已经救不了了”
广岛,宇品港外。
在牙山炮声响起的第三日后,大清上下,还是混乱不堪。但是在日本,整个体系,已经坚决而高效的运转了起来。